团营操练首日吗?怎的有空来户部串门?”谢渊将《团营操练章程》“啪”地拍在案上,章程的封皮磕在砚台上,墨汁溅出几滴,落在“粮饷供应”一条的“优先供应”四字上,像是给这四个字镀了层黑甲。“《大吴会典?兵志》明载‘团营为京师防务根本,粮饷需优先供应,不得延误’,刘尚书以‘国库不足’拖延,敢问是真不足,还是英国公府的暖阁里,有人给你许了好处?”
刘焕脸色微变,耳尖泛红,强辩道:“谢大人何出此言?上月给宣府卫拨了三万石粮,都是新碾的好米,国库确实紧张,团营粮饷延后十日,不过是缓兵之计,大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?”谢渊冷笑,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奏疏——那是宣府卫副总兵李默昨日快马送来的“边军粮饷盈余报备”,奏疏上盖着宣府卫的朱红大印,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,上面清晰写着“宣府卫上月粮饷结余五千石,皆为上等粳米,可暂调团营应急,待秋收后再补”。“刘尚书,”谢渊将奏疏推到他面前,指尖点在“五千石”三字上,“宣府卫尚有余粮,国库怎会不足?你若今日不拨粮,我便即刻带玄夜卫去粮库查账——听说去年漕运的粮,还有一部分没入国库,不知是不是被人挪去私用了?”
刘焕的手指猛地攥紧粮饷册,册页被他扯得发皱,他知道谢渊说到做到——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最善查账,连十年前的旧账都能翻出纰漏,若真查起粮库,他受勋贵所托拖延粮饷、甚至私吞漕运粮的事,定会败露。“罢了罢了,”刘焕终是妥协,对着门外喊道,“传我命令,即刻调拨三万石粮、两千斤新鲜猪肉,派二十辆粮车送团营校场,若误了时辰,定斩不饶!”谢渊看着他慌乱的样子,心中却无半分得意,只觉得沉重——连户部尚书都被勋贵裹挟,可见改革之路有多难。他转身离去时,特意瞥了眼案上的粮饷册,册页上“团营粮饷”一栏被人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圈,旁边还有个极小的“英”字,显然是刘焕记着英国公的嘱托,这细节让他更坚定了要彻底清除勋贵影响的决心。
团营校场的黑雾已散,阳光洒在黄土上,泛着刺眼的光,把十万士卒的影子拉得笔直。岳谦骑着战马,在阵前巡视,战马的铁蹄踏过地面,留下深深的蹄印。见谢渊返回,岳谦翻身下马,甲片碰撞声清脆响亮:“大人,粮饷已到,士卒们正排队领粮,有的营已经开始生火做饭,预计辰时三刻可开始操练。”谢渊点点头,目光扫过阵中——神机营前列,一名将领正斜倚着佛郎机炮,左手插在腰间,右手把玩着一枚玉佩,与身边的亲兵说笑,亲兵还给他递了袋炒瓜子,全然不顾队列整齐,连腰间的佩剑都歪歪斜斜挂着。
谢渊认得那将领是定国公府举荐的神机营游击赵安,上月考核时“拉弓不满石、骑马摔下马”,体能全不达标,却因定国公亲自去吏部说情,李嵩便压下考核结果,仍让他留任将领。“传赵安来见。”谢渊声音洪亮,透过高台的铜喇叭传遍神机营阵前,喇叭的铜壁反射着阳光,晃得赵安眯了眯眼。赵安慢悠悠走上高台,脚步拖沓,躬身时腰都没弯到底:“末将参见谢大人,不知唤末将何事?这操练还没开始,大人就找末将,莫不是要赏末将?”谢渊指着阵前歪歪扭扭的队列,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瓜子袋:“按《操典》第一章第三条,辰时初刻将领需整队训话,检查士卒装备,你却斜倚炮身说笑,还私藏零食,可知罪?”赵安满不在乎地把瓜子袋扔在地上,踩了一脚:“大人,十万士卒操练,多末将一个不多,少一个不少,何必这么较真?定国公还说,操练就是装装样子,别累着兄弟们。”他以为定国公是靠山,谢渊不敢动他,说话时还特意挺了挺胸,露出衣领里定国公府的族徽。
谢渊冷笑一声,对台下喊道:“玄夜卫何在?”两名玄夜卫校尉立刻上前,手中握着玄铁刑杖,杖身上刻着“军法如山”四字。“按《操典》罚则,将领怠训,杖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