‘是否与谢府有往来’;连给南宫送菜的老农都被拦在门外半个时辰,筐里的青菜都冻蔫了。周瑞那边更绝,收到张文的密信,说‘南宫修缮暂缓,等谢渊出错再发难’——这是要把苛待的罪名都扣在您头上!”
谢渊猛地一拳砸在案上,茶盏晃了晃,茶水溅在《大吴会典》的纸页上,晕开一片湿痕。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,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——李嵩掌吏部,程潜掌玄夜卫,张敬、周瑞为爪牙,这伙人结党成网,专以苛待故君、构陷忠良为事。而他虽有太保之职,却处处受掣:前番搬府中炭被参“结连故君”,如今连求一道御批都难如登天。
“时非”二字在心头盘旋。他想起神武皇帝定下“宫闱恤养制”时,曾对群臣说“孝者,天下之根也”;想起德佑帝亲征宣府时,率大军击退瓦剌的英武;如今祖制被弃,故君受困,权奸当道,他这个忠直之臣,竟只能对着一本《会典》徒然叹息。
书房的烛火燃到第三根时,窗外还是漆黑一片。谢渊枯坐在案前,面前摊着三样东西:玄夜卫暂代指挥使的令牌、工部郎中王俭送来的周瑞贪腐证据、一张南宫地形图。刘公公那句“再无炭便熬不过今夜”像鞭子,抽得他坐立难安——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德佑帝冻死在南宫,可明着送炭,便是“抗旨”;不送,便是“失职”。
“太保,不如冒险一次?”杨武低声建议,“派亲兵伪装成玄夜卫,把炭藏在安防工具箱里送进去?”秦飞却摇头:“程潜的人对玄夜卫制式了如指掌,一旦败露,不仅亲兵遭殃,您也会被坐实‘僭越’之罪。”
谢渊沉默良久,突然抓起案上的令牌:“秦飞,你带三名心腹校尉,换上普通卫卒服,持这令牌以‘巡查南宫安防漏洞’为由入内——这是先帝赐的暂代令牌,程潜的人不敢硬拦。把我府中剩下的五十斤炭分装在工具箱里,就说是‘巡查用的取暖炭’。”他顿了顿,加重语气,“出了事,我一力承担。”
秦飞接过令牌,指尖微微发颤:“太保,这令牌已移交程潜,私用便是‘大不敬’啊!”“顾不得那么多了。”谢渊摆了摆手,又转向杨武,“你带王俭去见周瑞——他手里有周瑞挪用永定河修缮银的证据,告诉周瑞,要么立刻派匠人修门窗,要么就把证据递御史台。给他半个时辰考虑,过了时辰,咱们直接参他!”
安排完这一切,谢渊走到窗前,望着南宫的方向。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,映出眼底的焦灼与决绝——他担心秦飞被认出,担心周瑞鱼死网破,担心李嵩提前发难,更担心南宫里的德佑帝撑不到炭火送到。百种忧虑像乱麻缠在心头,他却连揉眉的功夫都没有,又拿起纸笔写下辩疏,把“送炭、修窗”的缘由一条条列清,附上《大吴会典》的条文,以备明日对质。
窗外的天渐渐泛白,烛火终于燃尽,留下一截焦黑的灯芯。谢渊揉了揉发涩的眼睛,指尖触到案上那半块焦黑的窗棂——这是南宫的苦难,也是他必须扛起的责任。
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秦飞和杨武同时传回消息:炭已送入南宫,匠人也已出发去修缮门窗。谢渊刚松了口气,便听闻程潜已带人围了南宫,要查“私送炭”的事。他顾不上洗漱,抓起案上的辩疏和证据,快步向外走——这场博弈,躲不过去了。
刚到宫门外,便见程潜叉着腰站在那里,身后跟着一群玄夜卫校尉。“谢渊,你私用令牌、私送炭火,可知罪?”程潜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傲慢。谢渊却不慌不忙,从怀中掏出辩疏:“我奉《大吴会典》‘恤故君’之制,送炭是为救上性命;修窗是为防严寒,何罪之有?倒是你,设岗阻拦供给,张敬挪用宫炭私赠李嵩,周瑞拖延修缮,这些罪证,我已整理好,正要递呈陛下!”
程潜脸色一变,还想争辩,李嵩的亲信却匆匆跑来,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——显然是得知御史台已准备联名弹劾,怕事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