陵寝!”孙山挥舞着佩刀,砍倒了一个冲上来的瓦剌兵,“就算死,也要死在先帝陵前,不能让胡虏亵渎祖宗!”
兵卒们被他的喊声激得红了眼,明明带着伤,却仍挺着长枪往前冲。王山的左臂被瓦剌刀砍断,鲜血喷了一地,可他仍用右手举着守陵卫的旗帜,嘶哑地喊:“死守!死守!”陈小五的哥哥陈大四,抱着弟弟的尸体,眼泪混着血往下流,疯了似的冲向瓦剌骑兵,最终也倒在了西配殿的门槛前。
孙山看着身边的兵卒一个个倒下,心里像被刀割。他知道,只要赵霖的援兵能按时到,守住西配殿不成问题——可援兵迟迟没来。他派去催援兵的兵卒,第三波回来时,带来的还是赵霖的“再等等”:“赵同知说,援兵刚集齐,正往这赶。”
可这“再等等”,一等就是两个时辰。当赵霖的援兵慢悠悠地出现在远处时,守陵卫已经战死了两千余人,西配殿的屋顶被瓦剌兵放了火,浓烟裹着火星,飘在陵寝的上空,像在为战死的兵卒哀悼。孙山砍倒最后一个冲上来的瓦剌兵,却被身后的骑兵用长矛刺穿了肩胛,他踉跄着转过身,看见石迁正骑着马,在远处冷笑。
“孙指挥!”王三爬过来,想扶他,却被孙山推开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爬到永熙帝陵的石兽旁,手紧紧攥着石兽的蹄子,目光望着京师的方向,最终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
五月初四清晨,陵寝遭袭的消息像惊雷一样,炸响在京师的御书房里。萧桓正在看谢渊递来的《九边防务奏疏》,听见近侍太监王福的通报,手里的奏疏“啪”地掉在了地上。
“你再说一遍?”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,快步走到王福面前,抓住他的胳膊,“陵寝遭袭?哪个陵寝?守陵卫怎么样了?”
王福跪在地上,头贴在金砖上,声音发颤:“陛下,是...是昌平的元兴帝、永熙帝陵寝,被瓦剌小股骑兵袭了。石迁当向导,守陵卫指挥孙山重伤,战死兵卒两千余人,西配殿被烧,祭器也被掠走了...”
“哐当”一声,萧桓后退时撞在了龙椅上。元兴帝是他的祖父,永熙帝是他的父亲,陵寝遭袭,是对大吴祖宗的亵渎,更是对他这个帝王的羞辱!他想起去年冬天,瓦剌屯兵通州时,京师百姓的慌乱;想起三月间张端构陷谢渊时,自己的犹疑;如今陵寝遭袭,他才发现,自己对石迁旧党的清除,还是太手软了。
“传谢渊!传周显!传李东阳!”萧桓的声音带着急,连呼吸都变得急促。他走到墙上挂着的陵寝舆图前,手指死死按在昌平的位置——那里离京师太近了,瓦剌能袭陵,就能袭京师!若谢渊没在大同卫挡住瓦剌主力,后果不堪设想。
谢渊赶到时,御书房的烛火还亮着,萧桓正站在舆图前,背影透着疲惫。他看见谢渊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快步走过来:“谢尚书,陵寝遭袭,你说该怎么办?赵霖说他‘粮道忙’,迟发了两时辰援兵,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?”
谢渊躬身,声音沉稳却带着痛:“陛下,臣请旨,率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、文勘房属吏,即刻赴昌平勘案。陵寝遭袭绝非‘小股袭扰’——瓦剌敢在京师附近动陵寝,定是有内应;赵霖迟发援兵两时辰,恐不是‘粮道忙’那么简单,臣怀疑他通敌。”
他话音刚落,御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,礼部侍郎吴胜捧着一卷奏疏,匆匆走进来,脸上带着“焦急”:“陛下!臣刚收到昌平的消息,陵寝遭袭是瓦剌小股骑兵所为,孙山指挥不力,才导致伤亡惨重。依臣之见,无需大动干戈——先派礼部去修复陵寝,再命赵同知加强昌平防务,免得惊扰朝野,让瓦剌看了笑话。”
“吴侍郎!”谢渊转过身,目光锐利地盯着他,“守陵卫战死两千余人,陵寝被烧,祭器被掠,你竟说‘无需大动干戈’?赵霖迟发援兵两时辰,导致战局溃败,你为何只字不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