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是三天内刻的。他们知道有人会走这条路,这是在做记号。\"他转向右侧岔口,那里的石壁比别处潮湿,隐约能听见水流声,\"走水脉。\"
水脉仅容一人侧身,脚下的淤泥没及脚踝,每走一步都像被无形的手拉扯。腥气里混着淡淡的桐油味——那是缇骑靴底的防湿油。岳峰突然抬手示意停步,火折子凑近水面,映出上游漂来的半片绢布——是镇刑司缇骑的号服料子,天青色,边角绣着半朵梅花,布面上有牙咬的痕迹,还沾着点干涸的血。\"前头发了水,有人被冲下去了。\"周平的声音发颤,\"会不会是...\"
\"是大同卫的暗哨。\"岳峰捏起绢布,指腹触到布面粗糙的针脚——那是老卒张诚的手艺,他总爱用三股线锁边。\"他们在示警。\"他将火折子吹灭,黑暗中传来他压低的指令,\"解下腰间的铜铃,跟着水流声走,半炷香后在粮仓暗门会合。记住,踩着水脉中央的石棱走,别碰两侧的石壁,镇刑司爱在那儿抹毒药。\"
粮仓暗门藏在囤粮的地窖深处,青石板上的锁早已被撬断,断口还留着斧凿的痕迹。地上散落着几枚带血的箭镞——是大同卫特有的三棱簇,簇尖淬了黑狗血,专破北元的皮甲。岳峰推开门时,一股血腥味混着麦香扑面而来,地窖的阴影里突然站起个人,刀光直逼面门,带着破空的锐响。
\"是我。\"岳峰不闪不避,反手按住对方的手腕,指尖触到熟悉的冻疮疤痕——那是永乐二十二年守雁门关时冻的,年年入夏都发痒。\"王庆,你的手还没好?\"
王庆的刀哐当落地,扑过来攥住他的胳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甲片硌得岳峰生疼:\"你怎么才来!\"他的声音压得嘶哑,火光照亮地窖角落的七八个人,都是带伤的亲兵,有个断了胳膊的,正用布条咬着伤口。\"李谟说你通敌,把主张求援的人全关了,昨天还杀了三个想偷开箭库的弟兄,尸体就扔在...就在那边的粮囤后,麦糠都被血浸成黑的了。\"
岳峰望向那堆隆起的粮囤,麦糠里渗着暗红的渍痕,隐约能看见衣角露出。他弯腰拾起一粒麦糠,放在舌尖——是陈麦,带着霉味,混着点铁锈的腥。\"箭库呢?\"他摸到王庆腰间的总兵印,印绶磨得发亮,边缘的龙纹都快平了,\"元兴帝定的规矩,总兵印可开任何库房,就算是内库也能进。\"
\"印被李谟收了。\"王庆往他手里塞了块啃剩的麦饼,饼渣里混着沙粒,硌得牙床生疼,\"他说'镇刑司掌监军印,总兵印暂由缇骑保管',还在城上挂了你的画像,用红漆打了叉,说'擒岳峰者赏银千两,官升三级'。\"他突然压低声音,往岳峰手里塞了卷账册,纸页边缘卷得发脆,\"这是他调走箭簇的底册,有李嵩的朱批,你一定要带出去——弟兄们的血不能白流。\"
地窖外突然传来缇骑的脚步声,甲叶相撞声从砖缝里渗进来,越来越近。王庆一把将岳峰推进粮囤后的暗格,那里的墙壁是空的,刚容下一人——原是元兴年藏密信的地方,内壁贴着防潮的桑皮纸。\"是李谟的人查夜。\"王庆压低声音,往他手里塞了把短刀,\"这是你当年送我的,说'刀比人可靠'。\"
话音被地窖门的吱呀声切断,接着是缇骑的喝问:\"王总兵在跟谁说话?\"岳峰透过暗格的缝隙,看见李谟穿着绯红官袍,腰间挂着监军印,靴底碾过地上的麦饼渣,目光像鹰隼般扫过粮囤,连墙角的蛛网都没放过。
暗格里的空气越来越闷,岳峰攥着那卷账册,纸页边缘割得掌心发疼,渗出血珠,滴在账册上,与墨迹混在一处。外面传来李谟的声音,带着刻意放缓的语调:\"王总兵可知,岳峰已在宣府卫被玄夜卫拿了?据说搜出了北元的狼头符,人证物证俱在。\"
王庆的声音很稳,像钉在地上的桩:\"监军说笑,岳将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