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\"的奏疏,黄纸边缘印着镇刑司的火漆印:\"陛下,谢渊治绩虚夸,仓粮霉变率反增两成!\"他的笏板指向谢渊,\"且考成册无户部印信,擅自纳民声为证,坏了考成体统!\"
谢渊却捧出考成册,三十七枚血手印在阳光中泛着磁粉的幽蓝:\"周大人说仓粮霉变,可敢与我开仓验粮?\"他展开《徐州仓改建日志》,每日验粮记录旁盖着三法司会签的红戳,\"您附的仓官证词,按的是左手拇指——而真仓官李二柱,去年被镇刑司打断右手,只能用左手!\"
德佑帝的朱笔停在奏疏上,忽然问:\"周爱卿,《大吴考成法》卷三《仓庾考》如何记载?\"
\"回陛下,\"周崇礼的声音开始发颤,\"载'仓庾考成,以霉变率、损耗量、赈济数为要。'\"
\"好个'赈济数为要!'\"德佑帝冷笑,\"谢卿考成册中,徐州仓赈济灾民八千七百三十二人,皆有姓名籍贯,你奏疏里的'霉变率',可有一人一户为证?\"他望着谢渊袖口的治河图补丁,\"朕看,该考成的不是谢卿,是你们这些空谈祖制的人!\"
谢渊离京那日,卢沟桥畔的积雪尚未消融。镇刑司缇骑藏身芦苇丛,弩箭对准桥面——他们奉命截杀谢渊,夺回考成册。却不知,谢渊的考成册里夹着《黄河治理图》残页,磁粉标记早已显现在德佑帝案头的《皇舆图》上。
玄夜卫的马蹄声碾碎薄冰时,谢渊正倚着桥栏:\"王公公费心了,通州仓的私卖账,可是记在考成册'弊政清除'第三款?\"他展开黄绫,通州段的\"私运船期\"栏写着每月十五,\"去年中秋,你们用粮船私运瓦剌战马,可有这考成册记得清楚?\"
缇骑首领望着考成册上的磁粉标记,突然想起镇刑司密信的暗语:\"遇磁粉则避。\"可此刻,磁粉在雪地上勾勒出他们的藏身之处,如同鬼火般明灭。\"你......你早就知道!\"
\"知道什么?\"谢渊的验粮锤重重砸在桥栏,惊飞寒鸦,\"知道你们买通仓官伪造证词,知道你们截留赈银私铸兵器?考成册里的每一条,都是你们的罪证!\"
内阁书房,杨博首辅对着考成册上的磁粉标记沉吟,放大镜下,\"制度创新\"篇的铁犀铸模法里,匠人姓名与《镇刑司苦役名册》一一对应:\"谢公此册,分明是治腐密图。铁犀腹内的匠人账册,竟连私矿编号都记得清楚。\"
德佑帝的手指划过\"民生改善\"的漕运改线图,新路线避开的不仅是水患,更是镇刑司经营十年的盐铁古道:\"杨爱卿,旧考成法重'四格八法',却轻了百姓口碑。谢卿的考成,是把《大吴律》刻进了百姓心里。\"他想起谢渊在徐州的话,\"百姓的手印,比任何勘合都重。\"
周崇礼躲在窗外,听着屋内议论,冷汗浸透官服。他终于明白,考成册里的\"弊政清除\"不是虚文,而是谢渊用河工的断指、灾民的血泪写成的实据。当杨首辅提到\"匠人李二柱的断指印\"时,他再也站不住,踉跄着撞翻铜灯。
考成法颁布那日,都察院门前的石碑刚刚立起,老河工李二柱便用断指在\"民生改善\"条下划出痕迹:\"谢大人,俺这断指,就是给考成法刻的印!\"他望着碑上的磁粉标记,\"以后谁要改考成,先问俺们河工答不答应!\"
百姓们捧着麦穗、扛着铁屑,排着长队围绕碑基。有人将麦穗插在碑顶,有人把铁屑撒在碑座,寓意\"民生为根,镇贪为基\"。谢渊看着这场景,忽然想起德佑帝的朱批:\"考成非为考吏,为考民心。\"
镇刑司衙署内,王真望着考成碑的方向,手中的密信突然起火——磁粉遇铁自燃,火苗中竟浮现出考成册的字迹。他惊恐地松手,看着火焰吞噬密信,如同吞噬镇刑司的贪腐过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