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“成武朝中期,萧桓离文华殿赴奉天殿谋登极,镇刑司副提督石崇(从二品)、诏狱署提督徐靖(从二品)率镇刑司旧部密探、诏狱死囚扈从。
途经太和门,见殿周戍卫尽撤——按《大吴会典?军防志》,奉天殿为帝廷核心,需驻京营三营戍卫、设宫灯十二盏彻夜不熄,今仅存三盏歪悬,灯油冻成冰壳,连丹陛缝隙都积着无人清扫的新雪,景象反常。
崇以‘户部尚书刘焕(正二品)扣边军粮饷三月胁渊,京营副将秦云(字飞虎)易戍台守卒为旧部阻烽,玄夜卫指挥使周显(从一品)矫颁禁调令锢北司暗探’自恃,谓‘谢渊无粮无兵无侦,纵有伏亦难施’;靖忆谢渊昔年扳倒石迁时‘先忍后、一击致命’之狠辣,恐‘空殿为饵,伏兵在侧’,指尖攥刀白,言辞满是惶惑。
然南宫已破、文华殿百官附议,复辟之势如箭在弦,退则为‘谋逆未遂’之死罪,二人终压惧前行,率部紧随桓后。
时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在署,方接兵部侍郎杨武(正三品)密报:‘大同卫岳谦旧部五千备妥,安定门烽燧联动毕,只待令入城’;复遣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(从三品)潜侦奉天殿,得报‘石、徐率部扈桓,未动兵戈,百官候于殿外’。
渊审度:‘燃烽调兵则秦云所部京营必反,内斗起而百姓遭劫;无衅而则师出无名,反授逆党“清君侧”
口实’,遂以‘无衅不动兵’为则,压令边军暂驻城外,仍守兵部观变,密令张启盯紧殿内动静。”
此案之悬,在“逆党趋殿如赴险,忠良守署似观棋”
——
逆党之“险”
,险在私念裹挟、进退两难:石崇恃“三权掣肘”
而骄,徐靖畏“伏兵围杀”
而怯,二人争功忌祸,同盟本就脆弱,遇空殿残灯便疑窦丛生,每一步皆为“保身争功”
,所谓“复辟势成”
实为“骑虎难下”
;
忠良之“观”
,观在公心权衡、谋定后动:谢渊收密报、联边军、察动静,非消极避战,乃“避民祸、待战机”
——其“不动”
是藏锋之智,既防内斗殃民,又待逆党露怯;其“密侦”
是布局之策,为日后清算留证,每一分隐忍皆为“护社稷”
。
奉天殿丹陛非仅皇权象征,实乃私念与公心的终极博弈场:逆党行私则慌,忠良持公则稳,胜负已隐于风雪中的残灯与兵部衙署的烛火之间,一步错则满盘皆输。
风雪裹甲赴丹墀,残灯灭戍路疑危。
半幅诏藏千钧重,孤灯映剑一臣痴。
粮空边戍谁曾问,诏锢侦踪我独知。
唯有龙靴碾霜响,叩开成败未分时。
魏奉先(从九品太监)怀里揣着那卷即位诏书,指尖隔着层粗布,仍能摸到绫锦封皮的细腻纹路。
他弓着腰小步趋至萧桓面前,袍角扫过奉天殿的金砖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——这诏书是诏狱署提督徐靖(从二品)亲书的隶书,谁也没料到,那掌诏狱、斩人犯的武将,笔锋竟这般娟秀:横画如绵带轻展,竖笔似玉箸立锋,连“奉天承运”
四字的转折处都带着柔润弧度,若遮去落款,竟像出自内廷女官之手。
墨迹是上好的朱砂调蜜,干得透彻,却仍透着温润光泽,衬得那绫锦诏书愈庄重。
“陛……陛下,即位诏书在此。”
魏奉先双手捧起诏书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。
他从昨夜便揣着这卷纸,藏在贴身处焐着,生怕雪水浸了、寒风刮了,此刻终于递到正主面前,倒比自己要登天还紧张。
萧桓的目光刚落在诏书上,便被那娟秀字迹勾了一瞬,随即猛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