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刑法志》卷四《奸佞篇》附载:“成武朝中期,镇刑司有阉宦名刘进,为镇刑司副提督石崇以白银二百两、从八品档房事许之,遂被收买。
进得石崇篡改后之密报——伪称‘谢渊忙于核边军粮饷、督京营军器,无暇顾及南宫’,乃趁归档之机,私携密报,经西角门卫官卫安转交南宫,呈德佑帝萧桓。
桓阅后误判谢渊无备,谓‘此乃举事良机’,遂令陈冀联络旧卒、魏奉先密报徐靖,欲动。
时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已察刘进异动,录其交接状报谢渊,渊令‘续盯,待其举事露形’。”
此案之险,在“假密信”
的误导——石崇借奸阉传伪讯,萧桓因私念误判势,二者皆入谢渊“引蛇出洞”
之局,南宫谋变之危遂迫在眉睫。
镇刑深院锁残秋,阉宦怀私暗运筹。
袖里密函藏伪迹,檐边月影避明眸。
禁楼悄过防兵懒,暗径偷行露气浮。
伪报渊公忙饷核,妄言京营暂交侯。
桓居南宫闻此讯,拍案狂喜定举谋。
旧符重拾思前业,残卒重招盼复侯。
百两白银销赤胆,一腔权欲覆危舟。
岂知法网张先密,未觉机锋伏暗陬。
不是朝纲无鉴察,只缘私欲蔽春秋
镇刑司档案科的屋舍逼仄,架上堆着经年的密报册,纸页泛黄的气息混着霉味,弥漫在空气中。
刘进蹲在架前,手指划过标着“谢渊”
的密报册,指尖的薄茧蹭过册脊,心里却在翻涌——方才石崇召他去后堂,案上摆着二百两白银,锭子泛着亮,石崇说“若你能把这份密报递去南宫,白银归你,再升你做从八品档房官;若不依,去年你贪墨档案纸的事,我便报给玄夜卫”
。
刘进是从九品的末流阉宦,入宫五年,每日蹲在档案科整理密报,月例银只有二两,连件体面的衫子都买不起。
二百两白银,够他在城郊买个小院;从八品档房官,虽仍是小吏,却不用再蹲架前翻旧册——可他也怕,玄夜卫的诏狱是出了名的狠,若事败,断指割舌都是轻的。
“刘进,想好了吗?”
石崇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,带着威胁,“你贪墨档案纸的迹,我已录在这册子里,你若不依,现在就送你去见秦飞。”
刘进攥紧拳头,指甲掐进掌心——贪念终究压过了惧意。
他想起档案科的冷、月例的薄、旁人的白眼,猛地抬头:“小人依!
只求大人说话算话,事后别卸磨杀驴。”
石崇笑了,将密报递给他——是张黄麻纸,上面写着“谢渊连日核宣府卫粮饷、督工部军器修缮,京营布防暂交杨武(正三品兵部侍郎),无暇顾及南宫”
,墨迹是石崇仿理刑院小吏的笔迹,盖着假的“理刑院档印”
。
“你把这个交给卫安,他会转去南宫,记住,别让人看见,若走漏风声,你我都完。”
刘进接过密报,藏进袖中,袖布贴着密报,像贴着一块烧红的铁。
他走出后堂,档案科的霉味忽然变得刺鼻,他知道,从接过密报的那一刻,他已不是那个只求安稳的小阉宦,成了石崇谋逆的“帮凶”
。
刘进回到档案科,架上的密报册还摊着,他却没心思整理。
他把石崇给的密报夹在《镇刑司旧档?永熙朝》册里——这册档极少有人翻,最安全。
然后他拿起抹布,假装擦架子,眼睛却盯着门口,怕有人进来现异常。
“刘进,石大人让你去前堂取新到的密报册!”
外面传来同僚的喊声,是档案科的从八品档房官,平日总使唤他。
刘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