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得,是徐靖惯有的写法。
“朝议初定,勋贵、宗室皆向……耐心等待,时机将至”
,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,顺着他的指尖传进心里,七年来的幽禁、冷遇、不甘,都在这一刻翻涌起来。
他没说话,把笺纸凑到烛火边。
烛火的光映着字迹,显得格外清晰,他看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把每个字都刻在心里,才慢慢把纸凑到烛苗上。
纸燃得快,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素笺,很快就烧成了灰。
他用指尖捻起纸灰,轻轻撒进案上的空茶盏里,又往茶盏里倒了点凉茶水,纸灰在水里化开,没了半点痕迹——他不能留任何证据,南宫里到处都是眼睛,哪怕是一点纸灰,都可能引来祸事。
萧桓靠在“思政堂”
的旧木椅上,椅扶手上的漆皮早已剥落,露出底下的木纹,被他七年的指尖磨得滑。
窗外的夜色像浸了水的墨,把院中的衰草裹得严严实实,风从窗缝钻进来,带着墙根的冷意,吹得案上的烛火晃了晃——光影在墙上忽长忽短,像他七年里时起时落的念想。
他望着那团晃动的光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——方才焚信时,纸灰的细滑感还残在纹路里,混着凉茶的湿意,像摸着一件握不住的旧物。
七年幽禁,他见惯了南宫的冷、旧殿的寂,见惯了魏奉先递茶时的小心翼翼、老太监扫地时的沉默,却从没像今夜这样,觉得这冷寂里藏着点暖——徐靖的“耐心等待,时机将至”
,像给这枯了七年的心,添了点火星。
那火星在他眼底亮了亮,映着烛火的光,却又被他猛地攥紧的拳压了下去——指节捏得白,连指骨都泛了酸。
他太清楚“时机”
二字的分量,七年里,他等过多少次“时机”
,又失望过多少次,早不敢轻易把那点盼头露出来。
“不差这几日……”
他低声喃了句,声音裹在风里,轻得像怕被窗外的夜色听去,“七年都等了,不差这几日。”
烛火又晃了晃,映得他鬓边的白更显,他却没在意——此刻他心里装的不是年岁的衰,是那封密信里藏的“复位”
二字,是七年未触的龙椅、未闻的朝贺,是他不敢宣之于口,却又压不住的念想。
诏狱署后堂的烛火,比南宫的亮了些,铜制烛台泛着冷光,烛泪顺着台沿往下淌,积成一小滩,像徐靖心里盘了半载的算计,终于有了点实影。
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,不用看也知道是张三——那脚步里带着松快,是“事办妥了”
的信号。
张三推门进来时,模样有些狼狈:灰布袍角沾着南宫墙根的湿泥,裤脚卷着,露出脚踝上的划痕;脸上的灶灰蹭出两道白痕,像是慌慌张张蹭到的;连腰间的粗布带都松了半寸,露出里面藏芦管的夹层——那夹层还留着点细痕,是芦管磨出来的。
“大人,东……东西送到了。”
张三躬身禀报,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,却又藏不住松快,“魏公公接了,没多问;西角门的卫安大人……也没查包,直接放某进了。”
徐靖坐在案后,没抬头看他,目光还落在面前摊开的京营名册上,指尖划过“左营王大人”
的名字,只淡淡“嗯”
了一声。
他要的从不是过程里的细节,是“信已到萧桓手上”
的结果——只要萧桓稳了,寿宁侯的银、赵王的宗室身份、京营旧部的兵,就能拧成一股绳。
“下去吧。”
徐靖挥了挥手,语气里没什么情绪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,“今日的事,跟谁都不许提——你知道,诏狱署里,最不缺的就是‘嘴不严’的人。”
张三浑身一僵,忙躬身应“是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