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礼志》卷三十九《朝堂议事篇》载:“江南士绅抗辩案稍定,礼部尚书(江南籍,前江南乡试主考,与苏州、松江士绅素有往来,其侄婿为吴郡堂士绅领)于乾清宫朝会进言,执笏奏曰:‘江南士绅历岁助朝廷赈灾、建养文脉,乃国之基石。
今谢渊严究士绅贪腐,株连过广,恐伤士心,致江南漕运停滞、地方动荡。
臣请陛下暂缓《漕运士绅纳粮细则》,许士绅按田亩捐银代粮,既全士绅体面,亦解边军粮饷之急。
’
时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掌漕运整饬事,闻之出列,玄色鳞甲触金砖作轻响,躬身对曰:‘陛下,礼部尚书所言“基石”
,实乃虚誉!
今玄夜卫查得江南士绅贪腐账册,记苏州士绅某匿报田亩两千亩、私吞漕粮三万石,分润地方官银五千两;松江士绅某借漕船私运次米充好,致边军食后腹胀,宣府卫副总兵李默密报“三日无战力者达百人”
。
此等私吞国脉、苦害军民之辈,岂是基石?实为蛀虫!
’
遂命玄夜卫校尉呈账册(朱批核验印文清晰)、边军密报(附士卒病历)、次米样本(袋缝‘宣府卫验讫’小字)于御前。
账册中‘士绅赠礼部尚书银五千两’条目,墨迹未干;次米样本霉斑隐约,众臣侧目。
谢渊复言:‘元兴二十年周忱任江南巡抚,亦严究士绅贪漕,终致漕粮岁增五万石,边军无饥。
今若依礼部尚书之议,捐银代粮实乃纵私——士绅捐银十两,抵粮百石,差额仍需自耕农补足,民何以堪?’
礼部尚书面赤,欲辩无言;户部尚书(江南籍)欲附议,见帝指节叩案,终默然。
众臣或颔,或垂目,无复异议。
帝抚案曰:‘谢卿所言有据,公义昭然!
准卿所拟《漕运士绅纳粮区分细则》,贪腐者严惩,良善者宽待,玄夜卫与御史台协卿督办。
’史称‘漕运朝堂舌战’。”
谢渊之舌战,非逞口舌之利,实乃“以证破伪、以公斥私”
:借账册、密报、样本三重实证,拆“士绅基石”
之虚誉;凭边军疾苦、自耕农负担之实,显“蛀虫”
之害;引元兴朝周忱先例,证严整漕弊之可行。
其言不激不随,其据凿凿可查,终使朝堂共识归于公义,彰显“国脉为重,私誉为轻”
的直臣风骨。
赤袍当庭护士绅,妄称基石稳国津。
世间尽是偏袒语,却忘边军饥腹颦。
持鉴人来斥虚妄,“蛀虫怎可充嶙峋?”
贪漕账册明如镜,次米残痕刺众臣。
元兴昔有周忱鉴,严究贪腐安漕滨。
今若纵私伤国脉,江山何恃御边尘?
舌战当庭破私议,公义终胜私谋人。
待得漕粮归正途,边地欢声满塞闉。
乾清宫的盘龙柱泛着冷铜色,殿内熏着龙涎香,却压不住案上奏疏的油墨味。
谢渊身着墨色鳞甲,肩甲处岳峰旧年的箭痕在晨光下泛着浅红,甲片随呼吸轻响,指尖按在腰间的玄铁令牌(玄夜卫监察使令牌)上,掌心能觉出令牌的冰凉——昨夜玄夜卫送来的密报还在袖中,记着礼部尚书(江南籍)去年从江南士绅处得银五千两,存在苏州恒昌票号,这是今日舌战的关键实证。
朝会已议三事,轮到“漕运整饬”
议题时,礼部尚书率先出列,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金砖地面,奏疏在手中微微颤动,却透着刻意的坚定:“陛下,江南士绅历年来助朝廷赈灾、兴办,乃国之基石。
今谢太保强令士绅按田纳粮,严究个别贪腐者,恐致士绅寒心,江南地方或生动荡,臣请陛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