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食货志》卷四十一《漕粮核验篇》载:“漕粮亏空案初结,户部奏报‘江南漕粮九万石亏空已补足’,然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察其异——漕粮到京时,虽数量吻合,然米中混细沙、带霉斑,煮后味涩难咽,边军粮官密报‘士卒食之多腹胀,甚者腹泻’,遂疑有‘以次充好’之弊。
时玄夜卫北司经历沈毅,出身江南粮商世家,幼承家学辨米质,后投玄夜卫,曾随元兴帝萧珏巡江南漕运,掌沿途米质核验,熟稔漕官与士绅‘通同作弊’的暗线(如‘走马验米’‘银钱买合格’等),且素以谨密着称。
渊知毅乃查办佳选,遂召毅密议,授以‘苏州粮商沈老板’身份,携盘缠与玄夜卫江南分司联络暗号,令其微服赴江南,查探漕粮掺假实据。
毅抵江南后,先潜往苏州、松江诸码头,混于粮工间听察动静,又以‘购米售边’为名接触漕运同知王显、通判李达,佯称‘愿出高价购漕标好米’,诱其露破绽。
越半月,毅趁夜潜入李达私仓,抄得‘分利账册’(记‘每船掺次米三成,好米售苏杭富商,银利士绅得六成、漕官得三成,月赂户部刘尚书千两’),又取次米、好米各一囊为样,星夜返京。
归后呈密报三卷、米样两囊,证‘江南士绅徐绅(徐阶之子)为,勾结王显、李达等漕官,以受潮霉变之次米掺沙增重,充作上白米解京,私换好米售银入私库’,史称‘江南漕粮密查’。”
谢渊之密查,非无端猜忌之举,实乃“以微察巨、以证固防”
的社稷深谋:察“米质参差”
之微末,知“官绅舞弊”
之巨患;遣沈毅微服,借其“辨米熟漕”
之能破官绅欺瞒之局,避“明查遭阻”
之险;凭米样(次米霉斑沙粒、好米青白饱满)与密报(分利账册、漕卒证言)为铁证,堵漕粮掺假之漏。
其行虽触江南士绅与户部贪吏之利,却始终以“边军无劣米之苦,国脉无蚀损之危”
为念,尽显“国脉不可蚀,边军不可欺”
的直臣风骨。
漕粮初补亏空了,米质偏生疑。
混沙带霉难咽,边卒腹疼啼。
遣得沈郎微服去,江南暗探伪欺。
士绅漕官暗勾结,次米掺沙充好米。
私售良粮谋厚利,银钱分润入私帑,国脉渐成齑。
直臣心似铁,誓破此奸欺。
囊携密报还,米样分青白,铁证辨非虚。
官官相护浑难掩,铁证照彻天熹。
严定米标堵邪径,三方核验除奸弊,热血护仓稊。
待得好粮输边地,士卒加餐眉展舒,军声振远堤。
案上摊着两袋漕粮,一袋是刚到京的江南漕米,颗粒间混着细碎沙粒,偶有霉点;另一袋是元兴朝留存的“上白米”
样本,颗粒饱满,色泽青白,指尖捻过,能觉出米质的瓷实。
谢渊身着墨色鳞甲,肩甲处岳峰旧年的箭痕在晨光下泛着浅红,指尖反复摩挲两袋米的缝隙,指腹沾了些许霉味——这不是“储存不当”
的痕迹,是刻意掺假的疏漏,是官绅把漕粮当私产的傲慢,是漕官收受贿赂的冷漠。
昨日户部奏报“江南漕粮补足九万石亏空”
,可李默副总兵派来的粮官却密报:“到京漕米煮后多沙,士卒食后腹胀,恐非上好白米。”
谢渊想起漕粮亏空案时,刘焕曾说“江南米质因雨受损”
,如今想来,那不是受损,是掺假的铺垫——官绅先虚报损耗吞粮,再掺次米补数,既吞了好米的利,又瞒了掺假的弊,官官相护,竟把漕运变成了牟利的工具。
“大人,玄夜卫北司经历沈毅在外候旨,说奉您之召前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