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迹虽潦草,却字字恳切:“小人不敢欺瞒大人,私卖粮食是被逼的,若不从,码头官就扣我们的工钱,还说‘这是刘尚书的意思’。”
他再看私卖账册,上面记着“苏州士绅收粮五万石,卖银十万两,分码头官一万两,刘尚书三万两”
——贪腐的数额,触目惊心。
此时,张启的《漕粮损耗查弊疏》也已拟好,疏中详细列出“虚报损耗的三处码头、涉及的士绅与官员、私卖粮食的数额与分赃明细”
,还附上了元兴朝与成武朝的损耗对比表,证据确凿。
谢渊拿起疏文,在末尾签下“谢渊”
二字,笔迹遒劲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——这道疏,不仅是查弊,更是护漕运国脉,护江南百姓。
谢渊带着疏文、证词、账册,前往乾清宫奏报。
萧栎躺在龙榻上,脸色虽仍苍白,却比往日精神些,见谢渊来,连忙让近侍扶着坐起:“谢卿,漕粮损耗之事,可有眉目?”
谢渊将所有证据呈上:“陛下,江南漕运三成损耗是假,官绅勾结虚报、私卖粮食是真!
元兴朝损耗恒守一成,今岁士绅与刘焕、陈忠等人勾结,私卖粮食九万石,报成损耗,还想增征漕粮,盘剥百姓。”
萧栎翻看证据,手指因愤怒而颤抖:“刘焕!
陈忠!
竟敢如此欺君!
漕运乃国脉,百姓乃根本,他们怎敢拿国脉、根本谋私!”
谢渊躬身道:“陛下,臣请旨彻查涉案官员与士绅,废除‘随意报损’之制,定‘损耗定额’——江南漕运损耗不得一成二,损部分由码头官与漕运总督共同赔偿,再派御史台、兵部、户部三方联合核验损耗,杜绝虚报。”
萧栎点头:“准奏!
传朕旨意:刘焕革去户部尚书之职,贬谪至漕运河道任修河吏,罚没家产三万两充作漕运经费;陈忠革去侍郎之职,贬为苏州码头役夫,督运漕粮,核验粮质,若再出错,加重处罚;涉案的士绅,削去‘优免役’特权,匿报田亩的粮税加倍缴纳,私卖粮食的数额,需补缴漕粮;苏州、松江码头官,革职为民,永不录用!”
旨意下达后,谢渊亲自去苏州码头督查。
漕卒们见陈忠穿着役夫的粗布衫,在码头搬粮核验,都不敢再偷懒;士绅们按旨意补缴漕粮,苏州恒昌票号的银车络绎不绝,将补缴的粮款送入户部。
谢渊走到一艘粮船旁,漕卒老周(当年作证的漕卒之一)上前躬身:“谢大人,如今有了损耗定额,还有三方核验,没人再敢虚报了,我们也能安心运粮了。”
谢渊点头,看着粮船按规范密封,舱门贴上御史台的封条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——漕运损耗的弊政,终于被革除,百姓不用再被增征,边军也能足额收到冬粮。
他想起元兴朝的账册,想起那些稳定的损耗数字,原来,不是做不到,是之前的官员不愿做,是官官相护的私心,挡住了护民护国的路。
一个月后,户部奏报:“江南漕运新运粮三十万石,损耗三万五千石,占额一成一,符合定额,无虚报;士绅补缴漕粮五万石,粮款十万两,已入库;修河吏刘焕督修漕道三里,工程合格;码头役夫陈忠核验粮船五十艘,无掺沙、无霉变。”
谢渊将奏报递给萧栎,萧栎笑道:“谢卿,若不是你翻旧账、查贪腐,朕还被蒙在鼓里,大吴的漕运,怕是要被这些蛀虫蛀空了。”
谢渊躬身道:“陛下,这不是臣一人之功,是元兴朝旧账的启示,是玄夜卫与御史台的协力,更是漕卒们的据实作证。
如今虽革除弊政,仍需定期核查,防故态复萌。”
萧栎点头:“卿说得是,传朕旨意,命御史台每季度巡查漕运码头,核验损耗,户部每年汇总损耗情况,报兵部备案,形成定制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