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烨读《皇吴祖训》时认真的模样还在眼前,岳峰倒在德胜门的鲜血还在眼前——这枝笔落下,便是对祖训的背叛,对边军的辜负;若不落下,便是对君命的违抗,对太子的凶险。
“谢太保,为何犹豫?”
李嵩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,“陛下病重,太子年幼,萧恪殿下就在殿外候旨,若您迟迟不签,恐耽误社稷大事啊!”
谢渊抬头,见殿外果然有一道玄色身影,是萧恪的侍卫,显是旧党故意让萧恪在场施压。
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稳住手,却现腕骨凸起,手抖得更厉害——不是惧,是怒,是痛,是无能为力的煎熬。
烛火“噼啪”
爆响,一滴烛泪落在奏疏的“臣”
字上,晕开一小片浅黄。
谢渊忽然想起德胜门之战的那个寒夜,他握着岳峰的手,岳峰说:“守江山,不是守一时的对错,是守一世的安稳。”
如今,他若拒押,旧党便会立刻动手,边军哗变,太子遇险;若画押,便能争取时间,查清旧党阴谋,护住太子与边军。
想到这里,他抬手取过御案上的狼毫笔,笔尖蘸满浓墨,悬在“谢渊”
二字上方,手却仍在颤——这不是妥协,是隐忍,是用个人的骂名,换社稷的喘息。
“谢太保,臣有一言。”
御史台左都御史突然出班,躬身道,“《皇吴祖训》载‘立嫡以长,万世不易’,太子萧烨乃嫡长,无过不应易储。
李尚书此举,恐违祖训,还请陛下三思!”
李嵩立刻反驳:“祖训亦载‘国有危难,可择长君’,如今瓦剌犯边,边军缺粮,此乃危难之时,择长君有何不可?左都御史是要抗旨吗?”
左都御史还想争辩,却被谢渊用眼色制止——他知道,此刻争辩无用,只会让旧党找到把柄,牵连更多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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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渊的笔仍悬着,墨汁在笔尖聚成一滴,迟迟未落。
他看向龙榻上的萧栎,萧栎的眼神里满是疲惫,却对他轻轻点头——帝王也在隐忍,也在等机会。
谢渊深吸一口气,手腕微沉,笔尖刚要触纸,却因手颤,一滴浓墨溅了出去,正落在“臣等遵旨”
的“遵”
字旁边,染黑了一小块纸页。
殿内瞬间鸦雀无声,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谢渊的手上。
李嵩的脸色微变,却立刻笑道:“谢太保想必是为国事操劳,手才不稳,无妨,签吧。”
谢渊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调整呼吸,指尖泛白,死死攥住笔杆——他不能让旧党看出他的隐忍,只能让他们以为,他是惧了,是服了。
笔再次落下,刚触到纸页,又因手颤,在“谢”
字的左边拉出一道细长的墨痕,像一道未干的血。
“陛下!
紧急密报!”
殿外突然传来秦飞的声音,他身着玄色劲装,额角沾着汗,手里捧着一卷密纸,不顾玄夜卫校尉的阻拦,闯了进来,“玄夜卫北司查到徐靖与瓦剌使者的密信,说‘若易储事成,便许瓦剌岁币十万两、大同卫三城’!
还有李嵩私吞边军冬粮的账册,都在此处!”
秦飞的闯入,像一道惊雷,炸碎了殿内的寂静。
李嵩脸色骤变,厉声喝道:“秦飞!
你竟敢擅闯朝会,伪造密信,构陷大臣!
来人,拿下他!”
玄夜卫指挥使周显立刻上前,却被谢渊拦住:“周大人,秦飞是玄夜卫北司指挥使,掌刑狱勘验,他既带密报,便该让陛下过目,怎能随意拿下?”
萧栎挣扎着坐起,对近侍道:“把密信呈上来!”
近侍将密信和账册递到龙榻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