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礼志》载:“凡大捷献俘、边患荡平,帝可于奉天殿设庆功宴,命王公大臣、勋将列坐,论功叙绩,颁赏有差。”
成武八年,宣府卫大破瓦剌,敌酋请降,边尘暂息。
帝萧栎遵制于奉天殿设庆功宴,诏“诸臣各抒己见,议功赏之序”
。
然宴未过半,正一品太保兼御史大夫谢渊却执密证难,直指旧党借“论功”
之名攀附邀赏、掩盖军需贪腐之罪。
此宴名为庆功,实为谢渊与旧党残余的暗战——无兵卒之援,无朋党的托,唯以孤臣之身,借宴饮之场,揭黑幕、正纲纪,尽显封建朝堂“宴无好宴,功论即权争”
的残酷本质,暗合明代“于谦借庆功辨奸”
之史实。
玉殿琼筵酒未阑,孤臣执简意难安。
功章岂容宵小窃,军饷何堪蠹吏残。
语掷惊雷摇座客,心擎铁律护朝端。
莫道宴酣多逸乐,锋芒暗里斗忠奸。
奉天殿内,琼筵初设。
鎏金酒樽里的琥珀酒泛着微光,与殿角烛火交映,照得满殿官袍锦纹熠熠生辉。
谢渊按正一品太保的位次坐于东第一席,指尖却未碰过酒樽——袖中藏着一卷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凌晨送来的密报,墨迹未干的纸页上,“宣府卫冬衣短缺、火器残次”
八个字,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神。
“诸卿且饮此杯,为大吴边尘暂息干杯!”
萧栎举起酒樽,声音透过殿内的编钟余韵传向四方。
群臣纷纷起身举杯,山呼“陛下圣明”
,唯有谢渊起身时,目光扫过斜对面的吏部尚书李嵩与工部尚书张毅。
李嵩正与身旁的礼部尚书王瑾低声说笑,眼角的余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他;张毅则捏着酒樽的手指白,神色略显局促——密报中明言,宣府卫短缺的冬衣、残次的火器,皆由工部监造、吏部核价,其中牵扯白银十万两的贪腐。
谢渊随众饮尽杯中酒,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,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。
他想起三日前李默从宣府送来的书信:“今冬雪大,士卒衣薄难御寒,火器多有炸膛,然吏部核功名录中,监造官竟列‘协战有功’。”
彼时他便知,庆功宴上的“论功”
,定是旧党借机洗白贪腐、安插亲信的幌子。
如今密报在手,更证实了这猜测——张毅的工部将劣质冬衣、火器送往边地,李嵩的吏部则将监造官列入功名录,一造一核,狼狈为奸,而代价却是前线士卒的冻馁与鲜血。
“陛下,”
李嵩放下酒樽,出列躬身道,“宣府大捷,非独将士用命,亦赖各部协同。
臣以为,工部监造火器、冬衣及时,吏部调度粮草有序,当论‘协战之功’,监造官、调度官当赐爵一级,以励后效。”
话音刚落,张毅立刻附和:“李尚书所言极是!
工部侍郎周瑞亲赴宣府督运军器,日夜操劳,当为功!”
谢渊心中冷笑——周瑞便是密报中贪墨冬衣、火器款项的主谋,如今竟被称为“功”
。
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密报,指节泛白。
殿内群臣或颔附和,或沉默不语——李嵩、张毅同属旧党残余,门生故吏遍布朝堂,无人愿触其霉头。
萧栎沉吟片刻,似有应允之意:“此事可容群臣议一议。”
谢渊知道,若此刻沉默,贪腐之徒便会借“功赏”
之名逃脱惩处,前线士卒的冤屈更无处申诉。
他深吸一口气,在群臣的注视下起身,官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玉盘,出轻微的声响:“陛下,臣以为,论功之前,当先辨‘功’之真伪——若所谓‘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