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
管家轻步走进来,躬身递上一封笺书:“大人,南宫刘公公派人送来的。”
谢渊接过,麻纸带着清晨的微凉,上面是刘公公工整的字迹:“太上皇今晨已用热粥,炭火充足,殿内温暖,特命老奴致谢,嘱大人勿念,以军务为重。”
笺书末尾,盖着南宫的小印,旁边是刘公公的画押。
他将笺书折好,放进贴身的锦袋里,与那份供给清单的底稿放在一起——这两纸文书,一个写着“体恤”
,一个写着“坚守”
,都是他身为臣子的本分。
“西市炭行的炭送到了吗?”
他问道。
管家答道:“送到了,刘公公说炭质极好,太上皇很是满意。
只是……光禄寺的几个主事私下议论,说大人您越权行事,怕是会有人参劾。”
谢渊淡淡一笑:“参劾便参劾,我问心无愧。”
他走到案前,拿起杨武拟好的调兵令副本,上面岳谦的签名清晰有力——有这样的将领镇守宣府,边防线可保无虞。
而南宫有充足的供给,故君能安度寒冬,内外皆稳,纵使有人弹劾,他也坦然受之。
他处理完堆积的军务,想起昨日命张忠带回的验收单,便让人取来仔细查看。
验收单上“足额合格”
四字是刘公公亲笔所写,指印鲜红,旁边还有张忠的注脚:“炭为硬炭,无碎末;肉为鲜猪腿,蔬为新采白菜”
。
他将验收单与清单底稿一并归档,放入专门的木匣中——这些不是为了自证清白,而是为了日后有人追查时,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未曾克扣半分,未曾滥用职权。
刚锁好木匣,就见杨武匆匆进来:“大人,御史台的李御史派人送来帖子,说想请您明日过府一叙。”
谢渊挑眉——李御史是李嵩的门生,素来与他政见不合,此时相邀,定是为了南宫供给之事。
“知道了,我会去的。”
他平静地说。
杨武担忧道:“大人,李御史怕是不怀好意,您要不要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
谢渊打断他,“身正不怕影子斜,他若想问,我便如实说;他若想参劾,我也接着。”
谢渊如约前往李御史府。
果不其然,寒暄过后,李御史便话锋一转:“谢大人,南宫供给乃光禄寺之责,您私拟清单、强令执行,怕是有违《大吴会典》吧?”
谢渊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:“李御史可知南宫东殿漏风,太上皇咳得夜不能寐?可知我三奏请增供未准,若再等流程,恐生不测?”
李御史语塞,却仍强辩:“可规制就是规制,岂能因私废公?”
“何为公?”
谢渊放下茶杯,目光锐利,“公非死守规制,而是守护江山社稷、体恤天下民心。
太上皇曾为大吴征战,如今受困,我为臣子,岂能坐视?若这也算‘因私废公’,那我甘愿担此罪名。”
李御史被驳得哑口无言,最终只能悻悻作罢。
离开御史府,谢渊没有直接回府,而是绕道去了南宫附近的街巷。
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,有人说“谢太保真是忠臣,太上皇终于能过个暖冬了”
,有人说“若不是谢大人,太上皇还得受冻”
。
听到这些话,他心中一暖——他所做的一切,不求帝王嘉奖,不求同僚理解,只求百姓认可,只求无愧于心。
回到府中,他铺开纸,提笔写下《论规制与伦理疏》,文中写道:“规制者,治国之纲也;伦理者,治国之本也。
纲可守,然本不可失。
故君受困而不恤,是失伦理;因守纲而失本,是舍本逐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