尖摩挲着书页上“成祖令:临阵逃者斩,扰民者斩,失城者斩”
的朱批,墨迹是永熙帝亲笔,被他摸得亮,像在反复确认“军律为纲”
的祖训。
殿外传来玄夜卫死士特有的“布履踏雪”
声,轻得几乎与落雪融为一体——是秦飞派来送密报的,昨日传信说“德胜门退敌有内情,密报今日至”
,萧桓已等了半宿。
死士推门时带进一股寒气,左臂缠着浸血的绷带,右手举着个蜡丸,蜡皮上沾着德胜门城砖的碎屑与暗红痕迹,显是沿途与瓦剌游骑或李嵩党羽的探子缠斗过。
“太上皇,”
死士单膝跪地,声音因失血而沙哑,“秦大人令臣务必亲手呈递,言‘德胜门之事,关乎京师安危,关乎忠良清誉’。”
萧桓伸手接过蜡丸,指尖触到蜡皮下的薄麻纸,能感觉到纸张的褶皱,像藏着无数惊心动魄的细节。
他望着死士臂上的绷带,想起秦飞密报定是历经艰险才送到,心中忽然一紧:德胜门的情况,怕是比他预想的更危急。
用烛火小心烤化蜡皮,里面是三张叠在一起的薄麻纸,第一张是秦飞的亲笔密报,字迹急促却工整,墨痕里还掺着点沙尘,显是在德胜门阵前写就:“臣飞谨禀:成武二年冬末,瓦剌也先率残部万余犯德胜门,京营左卫百户王某(李嵩门生之弟)受陈忠(户部侍郎)指使,临阵率五十卒逃遁,致西侧防线缺口三丈,瓦剌骑兵已突入二十余骑,伤及守城将士十余人。
谢太保亲赴阵前,依《大吴军律》斩王某及为逃兵二人,悬城门,令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勘验逃兵随身文书,查获陈忠写给王某‘若溃退,可保你家眷安全’的密信。
太保随即布军规:‘死守者,升一级,赏银十两;逃遁者,斩立决,家眷连坐’,将士士气大振,半日便击退瓦剌,夺回防线,斩敌三百余,缴马五十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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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五十卒逃遁”
“防线缺口三丈”
“瓦剌突入二十余骑”
,这些字句像重锤,砸在萧桓的心上。
他想起昔年自己被俘瓦剌前,京营军纪已因李嵩党羽的腐蚀而松散,克扣粮饷、虚报兵额是常事,却没想到如今竟有人敢临阵逃遁,还受户部侍郎指使——陈忠掌边军粮饷调度,竟通敌纵逃,若不是谢渊果决,德胜门怕是已破,京师危矣。
第二张纸是玄夜卫文勘房的勘验记录,张启的字迹规整,附着逃兵随身密信的拓本:“勘得王某随身密信为陈忠亲笔,纸为户部专用麻纸,墨为宣州贡墨,与陈忠日常所用一致;信中‘家眷安全’四字旁有陈忠私印,非伪造。
另勘得王某家眷已于逃遁前一日搬离京营家属院,住进陈忠名下的南京别院,由陈忠亲信看守,显是早有预谋。”
拓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是陈忠的手笔,萧桓认得——当年他还在京师时,陈忠曾递过粮饷奏疏,就是这等刻意模仿“恭谨”
却藏着油滑的字迹。
第三张纸是李嵩党羽的弹劾疏抄本,陈忠与理刑院小吏联名,字迹带着刻意的“义正词严”
:“谢渊擅杀京营百户,动摇军心,致将士惶惶;且德胜门之战本可避免,皆因渊治军无方,才致逃遁,请陛下革渊兵权,交诏狱署审讯,另择良将守德胜门。”
萧桓冷笑一声,将弹劾疏扔在案上——这些奸佞,自己通敌纵逃,反咬忠良治军无方,若不是秦飞查得密信与勘验记录,谢渊怕是真要遭他们陷害。
萧桓将密报放在案上,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,望着北方德胜门的方向——那里此刻应是军容严整,守城将士握着刀枪,盯着城外的瓦剌残部,而城门上,还悬着逃兵的级,像一道警示,提醒着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