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帝纪?德佑卷》载:“成武二年夏末,瓦剌使者再入南宫,携李嵩党羽预制‘罢兵诏’稿,逼德佑帝萧桓亲笔落款。
时李嵩为绝桓后路,已布三重困局:其一,调玄夜卫南宫主哨(秦飞安插的北司亲信)赴南京‘核验粮饷’,代以镇刑司旧吏(石迁余党,早受嵩收买),令其率三十甲士围殿,铁甲列于宫墙下,断绝内外联络;其二,令诏狱署提督徐靖拘桓潜邸旧侍三人,押于诏狱‘水牢’,传信‘不书诏便日加一刑’;其三,令理刑院小吏持‘谋逆律’文书随使者入殿,言‘桓若抗诏,便是通敌,可当场拘押,交刑部论斩’。”
诏稿乃李嵩门下文选司郎中仿桓御笔所拟,纸用宣州贡纸(仿皇室用度,欲乱真假),墨调金粉(显“御诏”
之形),内容狠戾:“大同卫、宣府卫,为大吴与瓦剌‘止戈之资’,着户部三日内造册交割;兵部尚书谢渊,统军抗命,着玄夜卫即行拘押,解京审讯;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,越权查核吏部事务,着革职为民,永不叙用;边军各镇,即刻停北伐,听候瓦剌‘和谈’调度……”
每一条皆掐大吴命脉,显是李嵩与瓦剌细作反复商拟之结果。
桓接诏时,南宫晨雾未散,殿内炭盆余灰已冷,素色囚服(李嵩令“减太上皇用度”
,撤去龙纹袍,仅予洗褪的棉袍)裹着他清瘦之躯,袖口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——是他夜里就着残烛自缝的,指尖还留着被针扎破的细痕。
见诏稿“割地”
“拘渊”
“革飞”
之语,桓指节攥得白,忆秦飞三日前密报:“谢太保在安定门练新兵,火铳已铸三千杆,仅待江南粮饷至便北伐;臣查得李嵩门生私通瓦剌的账册,藏于南京西市粮铺夹层,不日可呈新帝。”
遂知此诏非仅瓦剌逼宫,更是李嵩借外敌之手,铲除忠良、独掌朝政之毒计。
使者持诏逼签,桓怒掷御笔(永熙帝赐的狼毫笔,笔杆已裂,是桓唯一的“御物”
),墨溅囚服,斥曰:“秦飞查奸未止,谢渊守边未死,边军将士未降,朕乃大吴太祖萧武之后,元兴帝萧珏嫡孙,岂能为割地卖国之举!”
遂以炭灰为墨(殿内无墨,刮炭盆余灰和水)、棉絮为笔(撕囚服棉絮搓成),于《大吴祖制录》“元兴帝拒漠北割地”
篇夹层,书密信曰:“李嵩通瓦剌,逼朕写罢兵诏,拘旧侍于诏狱水牢,欲害谢渊、秦飞;令张启查诏狱水牢方位,岳谦固宣府卫防务,秦飞呈新帝,迟则旧侍危、北伐危!”
密令玄夜卫北司安插的小太监(混在“送水”
杂役中),藏信于竹制水瓢柄中空处,绕开镇刑司旧吏巡查,方得递出。
此拒草诏之事,非仅“帝王守节”
之仪,实为“内外奸佞合谋逼宫、皇室以死相抗”
的生死较量——李嵩以“囚旧侍、围南宫”
断桓退路,以“伪诏”
乱朝局;瓦剌以“归京”
诱桓,以“割地”
弱吴;萧桓拒诏,既破“诏出帝手”
之诈,又护“忠良与北伐”
之基,更曝“李嵩通敌”
之实,补大吴危局下“皇室与忠良生死联动”
的历史闭环。
今唯述桓拒草诏半日之独角始末,不涉旁支,以细节显逼宫之狠、拒诏之烈、传信之险、心念之忠。
南宫晨雾锁寒堂,诏稿金粉映冷光。
瓦剌持刀催御笔,奸臣布网困君王。
掷毫墨溅囚袍血,裂纸声惊贼子肠。
不是忠良犹在境,怎教傲骨立风霜。
南宫的晨雾裹着潮气,从窗棂裂着的指宽缝隙里钻进来,在案上积了层薄霜,沾在《大吴祖制录》的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