让他这个帝王都自愧不如。
伸手拿起玄夜卫的查奸奏疏,秦飞的笔迹工整却透着急切:“刘焕余党方恒,私扣大同边粮三千石,转卖得银三百两;周瑞亲信柳安,造劣质火铳售于瓦剌细作,枪管未锻透,装弹即炸……”
萧桓的指尖猛地攥紧奏疏,纸页被捏出褶皱。
他想起谢勉战报中“火铳炸伤十余人”
的记载,想起绝笔信里“粮饷缺”
的无奈——这些奸吏的银钱,是用忠勇的血换来的;他们的罪行,是用大吴的疆土铺垫的。
“朕若早除奸佞,勉儿何至于此?”
他轻声自问,声音里满是愧疚。
偏殿的风从窗缝钻进来,吹得烛火晃了晃,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,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肩头。
他起身走到窗前,望着太庙西庑的方向——那里供奉着谢勉的灵位,还有神武帝、元兴帝的神主。
“列祖列宗在上,”
他抬手抚上窗棂,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,“孙儿萧桓,承继社稷,却使忠烈枉死、奸佞横行,深感罪责。
明日誓师,孙儿必立誓除奸、固防、护民,以慰勉之忠,以不辱列祖列宗之业。”
回到案前,他将绝笔信小心折好,放进贴身的衮衣内袋,紧贴心口——仿佛这样,就能感受到少年的温度。
烛火燃至天明,他一夜未眠,眼底虽有倦色,却多了几分决绝。
天光微亮时,萧桓已身着衮冕,独自步入太庙。
朱红的庙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,只留他一人,与太庙的肃穆、忠烈的魂灵相对。
衮冕上的日月星辰纹在晨光中熠熠生辉,十二旒珠串随他的步伐轻轻晃动,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,都似在丈量着与忠烈的距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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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庑前,谢勉的灵位静静立着,木牌上“忠烈宣府卫副总兵谢公勉之灵位”
十二字,是他亲命礼部侍郎林文所书,笔锋庄重,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悲戚。
灵前青铜香炉燃着“忠魂香”
,香烟袅袅上升,萦绕在灵位周围,似有忠魂徘徊。
供案上,三牲牢、五谷醴按礼制陈列,环刀、血书、青布战袍依次摆放,每一样都似在诉说着少年的壮烈。
萧桓走到灵位前,停下脚步。
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灵位的木牌,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,像触到谢勉冷透的脸颊。
“勉儿,朕来看你了。”
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要被香烟吞没,“你守宣府的苦,你战死的烈,你怀内的血书,朕都知道,都记着。”
目光转向供案,他先拿起那把环刀。
刀身通长三尺二寸,柄缠青布,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痂——是谢勉战死时死死攥着留下的痕迹,指尖的纹路仍隐约可见。
他握住刀柄,只觉沉甸甸的,仿佛能感受到少年挥刀斩敌时的力道。
刀身卷了七处刃口,刃尖嵌着一点胡兵的皮肉残渣,是谢勉最后与胡酋拼杀时留下的。
“这把刀,护过宣府的边土,斩过胡贼的头颅,”
他轻声道,指尖抚过卷刃的刃口,“却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,再举它一次。”
放下环刀,他打开鎏金匣,取出“死守边土”
血书。
绢帕长一尺二寸,宽五寸,“死”
字笔锋如刃,似有斩敌之势;“守”
字捺画绵长,如金水桥、宣府城横亘;“边土”
二字是谢勉在宣府补写的,血痕新鲜,与“死守”
二字的旧血凝在一起,形成深浅不一的紫。
他的指尖拂过绢帕,能触到上面凸起的指印——是谢勉握得太紧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