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穿绯色官袍的御史周显突然往前挪了半步,袖管里的玉扳指撞出轻响:"
将军此言过激!
迁都是为保圣驾安全,漕米之事或有误会,不如先查后议"
话没说完,将军猛地转头,目光像淬了冰的箭:"
周御史去年在苏州新增的百亩良田,可是漕运使赠的?"
周显的脸瞬间白了,往后缩了缩,指尖死死攥着袍角,再不敢多言。
萧桓的目光落在将军手里的残砖上。
那砖比寻常城砖薄些,边缘被炮火熏得黑,正面的血痂叠着血痂,最上面层还没干透,蹭在将军的甲胄上,晕开细小的红。
"
这砖"
皇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,将军立刻单膝跪地,将残砖举过头顶:"
陛下,这是塞北城墙的砖!
北元兵昨夜攻到城下,弟兄们用身体堵缺口,血渗进砖缝,冻成了冰!
今早我来时,砖上还沾着弟兄们的碎骨!
"
满殿的呼吸突然都停了。
户部尚书攥着迁亡疏的手起抖,疏角被指甲掐出印子。
将军望着龙椅上的皇帝,甲胄上的霜花慢慢化成水,顺着甲片往下滴,落在金砖地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:"
十年了!
边军守着长城,甲胄冻裂了就裹草绳,粮食断了就煮弓弦,可没人退过半步!
去年冬,弟兄们煮弦粥时还笑,说等开春就能见着新粮,结果呢?粮车没到,倒等来北元的胡马——因为漕米早被内奸送了敌营!
"
"
放肆!
"
周显突然喊起来,却被将军的眼神逼得往后退,"
你你不过是个边将,敢在殿上污蔑朝臣!
"
将军猛地站起身,甲胄碰撞的声响震得铜炉烟丝乱颤:"
污蔑?我这甲上的血,是北元兵砍的;这砖上的血,是弟兄们流的!
你那百亩良田的土,是用边军的命换的!
"
他指着殿外,声音突然哑了,"
塞北的烽烟都快烧到长城了,你们还在议着迁都,想着私财,对得起砖缝里的忠魂吗?"
萧桓突然从龙椅上站起来,快步走到将军面前,伸手去接那块残砖。
指尖触到砖面的瞬间,他猛地攥紧——砖上的血痂虽冷,却像有股热流顺着指尖往心里钻。
"
迁亡疏,搁置。
"
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沉,"
传朕旨意,漕运使即刻收监,镇刑司彻查私粮案!
"
他望着满殿低头的大臣,目光落在周显身上,"
周御史,你那百亩良田,朕派玄夜卫去查。
"
周显"
噗通"
跪倒在地,玉扳指掉在地上,滚到将军脚边。
将军没看,只是捧着残砖,声音软了些:"
陛下,臣还有请。
"
他抬头时,眼里的怒火消了些,多了层水汽,"
金陵的舟楫,先别备。
请陛下先随臣去长城,祭祭那些埋在砖下的弟兄——他们守了一辈子土,不能让他们看着朝堂避祸,看着内奸逍遥。
"
萧桓望着残砖上的血痕,突然想起德佑初年,他亲赴边地,见士兵们在雪地里屯田,冻裂的手里攥着麦种,说"
陛下放心,有我们在,胡马过不了长城"
。
如今那些人,多半已埋在长城下,砖缝里的血,就是他们没说出口的话。
"
好。
"
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