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名缇骑巡查各营,敢有妄议军粮者,以通敌论处!
"
投石机抛出的石弹砸在城墙上,砖屑飞溅中,岳峰正站在南门楼擂鼓。
鼓槌抡到第三下时,他瞥见西侧城墙有士卒倒下——不是中箭,是饿晕了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是亲卫王二郎捧着半袋炒米奔来:"
指挥,这是最后一点存粮,分下去吧?"
岳峰没回头,鼓声更急:"
先给东门楼的弟兄,那里是主力攻向。
"
王二郎迟疑道:"
李监军的人刚才来查库房,说非缇骑不得擅动存粮,小的硬顶着才抢出这点"
"
知道了。
"
岳峰的鼓声顿了半拍。
他想起上月派去宣府卫求援的旗官回来时,腿上带着箭伤,说在居庸关被兵部员外郎张敬拦下,张敬拍着他的肩说:"
岳指挥是老将,守个把月不在话下,粮草先紧着京营。
"
当时他就疑心,张敬与李谟是同乡,这其中必有关联。
鼓声稍歇的间隙,他望向城下。
夜狼部领正立马阵前,手中弯刀指向城楼,看口型是在嘶吼——斥候说,那鞑子将军已下了"
破城后屠三日"
的令。
城上的士卒听见这消息,有个年轻的弓箭手手抖得拉不开弓,岳峰走过去,按住他的肩:"
你家在卫城西街,有个老娘在吧?"
士卒哽咽着点头。
"
那就守住。
"
岳峰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"
城破了,西街的老娘们,一个也活不成。
"
暮色降临时,北元暂时收兵。
岳峰拖着灌了铅的腿巡城,经过西角楼时,听见李谟的帐内传出笑声。
他驻足片刻,帐帘被风掀起一角,正看见张敬的亲随从里面出来,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箱子,与李谟的亲卫低声说了句什么,两人相视而笑。
"
指挥,要不要"
王二郎按了按腰间的短刀。
岳峰摇摇头,转身走向库房。
库房的锁已被换过,锁孔上还留着镇刑司特制的铜痕。
他绕到后窗,见两个缇骑正往麻袋里倒糙米——那是他昨日特意藏起的应急粮。
"
这是要运去给张员外郎的亲随?"
岳峰突然开口。
两个缇骑吓得手一抖,麻袋滚在地上,糙米撒了一地。
其中一个是李谟的表侄,梗着脖子道:"
岳指挥无权管镇刑司的事!
这是核验粮草,要送回京师查验"
"
核验?"
岳峰弯腰捡起一把糙米,指尖碾过几粒沙土,"
上个月送京师的粮,也是这么核验的?"
他猛地攥紧拳头,沙土从指缝漏出,"
李谟扣下的粮,都通过张敬的门路卖了吧?卖给出塞的商人,再转卖给北元?"
缇骑脸色煞白,却仍嘴硬:"
你你有证据吗?诬陷镇刑司官,可是死罪!
"
岳峰没再理他,转身走向城楼。
王二郎追上来问:"
真要揭他们?李谟是镇刑司指挥使的表亲,张敬的岳父是户部侍郎"
"
我知道。
"
岳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,天边的残阳正把城墙染成血色,"
但弟兄们不能白死。
"
三更时分,岳峰在灯下翻查粮道文书。
案上堆着三个月的领粮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