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不比岳峰那武夫忠心?"
沈毅踹开他脚边的炭盆,火星溅在他的官袍上:"
忠心?您让番役妻儿做人质时,怎么不说忠心?"
书房的梁柱上,还挂着元兴帝赐的"
忠勤"
匾额,被沈毅的刀鞘撞得晃了晃,漆皮剥落处,露出底下被虫蛀的窟窿。
三法司合议时,大理寺卿犹豫道:"
李嵩是辅,萧漓是亲王,按律当请陛下亲审"
谢渊打断他,将两封密信拍在案上:"
律载谋逆不分亲疏,当年魏王萧烈,不也是先帝的亲弟弟?"
刑部侍郎指着"
密杀令"
上的印鉴:"
镇刑司北厂的印,该不该追责掌印太监?"
谢渊摇头,指尖划过卷宗里"
番役家属皆为李嵩所质"
的记录:"
掌印太监是被胁迫,可免死,但镇刑司的密杀令制度,必须废。
"
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落在"
永熙帝废镇刑司监军"
的旧档上,谢渊突然想起父亲曾说:"
律法的用处,不是捆住好人,是让坏人藏不住。
"
岳峰给萧桓的奏疏里,没提李嵩的罪,只写了大同卫的现状:"
城楼需重修,箭库需补箭,战死将士的孤儿寡母需抚恤,镇刑司留下的缇骑营,该遣散归农了。
"
奏疏递到紫宸殿时,萧桓正在看元兴帝的《北伐笔记》,其中一页写"
边军最怕三样:粮不足、箭不锐、自家人捅刀子"
。
他提笔在岳峰的奏疏上批:"
粮由户部直,箭由工部监造,缇骑营让岳峰挑些老实的补入边军,剩下的给田归农。
"
李德全在旁道:"
陛下,李嵩的党羽还在朝堂,要不要"
萧桓合上笔记,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,新叶正长得茂盛:"
留着,让他们看看,边军是怎么守土的。
"
萧桓在午门斩李嵩、萧漓,镇刑司北厂被裁,番役家眷皆由玄夜卫护送归乡。
张狗儿因戴罪立功,免死充军大同卫,他临行前给岳峰磕了三个头,说"
俺要去西城楼,给那些被炸死的弟兄磕个头"
。
谢渊在刑部的院子里烧旧档,其中有镇刑司历年的"
密杀令"
存根,火光里仿佛能看见无数冤魂。
岳峰站在一旁,手里捏着块从刘三身上搜出的令牌——那是魏王当年的旧物,刘三一直挂在脖子上。
"
他也是个可怜人。
"
岳峰将令牌扔进火里,"
被仇恨捆了一辈子。
"
谢渊望着火苗,突然道:"
下月,我要去大同卫,把战死的弟兄名字刻在城墙上。
"
宣府卫的老兵给岳峰送来新铸的箭,箭杆上刻着"
大同卫"
三个字。
赵二郎在旁道:"
将军,谢大人说,三法司要编《镇刑司案录》,让后人知道这些事。
"
岳峰摸着箭杆上的刻痕,想起十年前在雁门关,元兴帝握着他的手说:"
边军的箭,要射向外敌,更要射向藏在暗处的蛀虫。
"
风从营外吹进来,带着新麦的香气,远处传来大同卫传来的号角声——那是收麦的号声,不是厮杀声。
他突然笑了,笑得像个孩子。
亲兵们都觉得奇怪,只有赵二郎知道,将军是想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