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"
陛下,文官嘛,向来是闻风使舵。
前日见镇刑司拿出证据,自然要顺天应人。
"
他从袖中摸出张纸条,是王瑾从宣府卫来的密报,说"
岳峰与石彪的兵马已在大同卫外围会师,旗号都换了岳字旗"
——这纸条,是李谟的缇骑伪造的,墨迹里还混着蓟州卫特有的砂。
萧桓将纸条凑到烛火前,火苗舔着纸边,出细碎的声响。
他想起幼时随泰昌帝狩猎,岳峰还是个侍卫,为救他被熊抓伤,后背的伤疤像条蜈蚣。
那时岳峰说:"
臣这条命是陛下的,刀山火海都敢闯。
"
"
传旨。
"
萧桓突然放下纸条,炭灰落在明黄色的龙袍上,"
让岳峰即刻回京述职,宣府卫暂由副将接管。
"
他没说罢官,也没说治罪,只留了个模棱两可的活口——心里那点残存的信任,像雪地里的火星,还没彻底熄灭。
李嵩得知萧桓的旨意,在府里摔了茶盏。
"
废物!
连个岳峰都扳不倒!
"
他指着李谟的鼻子骂,锦袍上的盘扣被扯得歪斜,"
张敬之的疏都上了,为何只让他回京述职?"
李谟跪在地上,玄色蟒袍沾着炭灰:"
叔父息怒,臣已安排好了。
岳峰若回京,必经居庸关,那里的缇骑是咱们的人,会失手让他坠崖;若他抗旨,便坐实拥兵自雄,再派玄夜卫去剿,名正言顺。
"
"
玄夜卫?"
李嵩冷笑,"
沈毅那批旧部还念着岳峰的恩,得换诏狱署的人去。
"
他从匣中取出枚铜符,上面刻着"
奉旨密办"
四字,"
拿着这个,调诏狱署缇骑三千,埋伏在居庸关两侧的山坳里,对外只说是护岳峰回京。
"
李谟接过铜符,符上的寒气浸得指尖麻。
他想起刘成(改调令者)临死前的哭喊,突然有些怕,却被李嵩的眼神逼了回去——从他靠家族荫庇进镇刑司那天起,就没了回头路。
张敬之在深夜被噩梦惊醒。
梦里儿子张显穿着囚服,脖子上套着枷,在雪地里对他喊"
爹爹救我"
。
他披衣走到书房,见案上放着谢渊派人送来的信,说"
已找到张显贪粮的证人,是个被镇刑司流放的老仓官,现藏在石景山的破庙里"
。
窗外的雪停了,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信上,"
证人"
二字亮得刺眼。
张敬之摸出李嵩给的账册,指尖在"
张显"
的名字上划来划去,划得纸页起了毛。
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:"
当官可以不聪明,但不能坏了良心。
"
鸡叫头遍时,他唤来老管家:"
备车,去石景山。
"
管家愣住了,他笑道:"
某当了一辈子官,总不能让儿子觉得,他爹是个卖友求荣的小人。
"
车轴转动时,他摸了摸袖中那半枚裂开的玉印,心里竟比昨日轻松了些——有些债,总得用骨头去还。
谢渊在兵部值房接到张敬之的消息时,天刚蒙蒙亮。
他望着窗外的雪,突然想起元兴帝北征时,曾在大同卫的城楼上写过一诗,最后两句是"
宁为玉碎酬家国,不做瓦全负苍生"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