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边将惯会夸大其词,当年魏王萧烈不也借缺粮逼宫?你让我这户部尚书,如何敢逆辅意?"
"
萧烈是叛王,我岳峰是守边将!
"
岳峰突然将文书拍在案上,墨迹被鬓角滴落的雪水晕开,"
赵大人看看这上面的千户联名——宣府卫十二营千户,个个按了血指印!
他们不是要反,是要活!
若连活下去的粮都要被扣,那国本二字,究竟是护着谁?"
诏狱署值房内,王瑾用银签挑着炉中银丝炭,火星子溅在他绛色蟒袍上。
张迁躬身递上账册,指尖在"
二十万石"
处重重一点:"
王公公且看,去年郊祀支用的粮,实则入了李嵩在大同的私仓,他侄子李达还拿着这些粮跟北元换了战马——如今倒说内帑动不得,这算盘打得,连司钥库的算盘珠都自愧不如。
"
王瑾拈起账册,蔻丹染红的指甲刮过"
李嵩"
二字,出细碎的声响:"
张千户当我不知?他李嵩上个月还想让咱家把内库的珊瑚树送给他老娘做寿,被咱家顶回去了。
"
他突然冷笑,将账册扔回案上,"
不过岳峰这道请文,倒真是捅马蜂窝——你以为他争的是粮?他是想借边军逼陛下废了这共掌钥匙的规矩!
"
张迁喉间滚过一声嗤笑,靴底碾着地上的炭屑:"
废了规矩?他也配?镇刑司的缇骑已在司钥库外布了三层,风宪司想查库?先问问咱家的刀答不答应。
倒是公公您,真打算让李嵩独占内库?昨儿他还跟诏狱署的刘忠说太监掌库,终究名不正呢。
"
王瑾猛地将银签掷进炉中,炭火爆起一团火光:"
他想名正?咱家偏要让他知道,这内库的钥匙,少了咱家的印,他连一粒米都别想动!
岳峰要碰钉子,就让他碰得狠些,最好让他知道,这大吴的内库,从来不是边将能染指的地方。
"
窗外的算盘声突然急促起来,噼啪作响,像在为边军的性命倒数。
谢渊在风宪司对着《元兴会典》与《永熙律》出神,属官捧着抄来的内库规制站在一旁,鼻尖冻得通红:"
大人,元兴帝设司钥库时,确是以防外戚干政为名,可永熙帝改制时,特意在《边储策》里注了边军如手足,内库如血脉,断血脉则手足毙,李嵩复旧制,分明是断章取义。
"
"
断章取义?他是借旧制谋私利。
"
谢渊指尖点着《永熙律》中"
边军急变可直取内帑"
一条,墨字被先帝朱笔圈了又圈,"
元兴帝时外戚专权,故设双钥制衡;永熙朝外戚敛迹,故放权边军。
如今李嵩却勾结镇刑司与诏狱署,将双钥变成了贪腐的锁——你看这三年的内库流水,支给皇陵的粮是往年的十倍,皇陵守卒却饿得变卖甲胄,粮去哪了?"
属官突然压低声音:"
属下查到,李嵩的门生赵谦在大同卫开了二十个粮仓,里面的粮,都印着内库的火漆。
"
谢渊猛地抬头,案上的《风宪司则例》被风吹得哗哗作响,其中"
稽查内库,风宪司有专权"
一句格外醒目。
"
去备车。
"
谢渊抓起宪牌,铜牌撞在案上出沉响,"
《永熙律》载明风宪司查库无需请旨,他们要守旧制,咱家就用旧制里的规矩,查得他们无话可说。
"
属官望着窗外的风雪,犹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