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油灯忽明忽暗,墙壁上的刑具泛着青黑光泽。
王敬跪在青砖上,袖口的灶灰蹭在地上,画出歪歪扭扭的痕。
沈炼将从灶膛抢出的残纸拼凑在案上,"
七月初三"
的日期依稀可辨。
"
说,为何压下阳曲卫的请援?"
沈炼的声音在刑房里回荡,他捡起一片残纸,上面"
北元三万骑围阳曲"
的字迹虽被火燎,却字字刺目。
王敬把头埋得更低:"
是是北元游骑常袭,文书送不出去"
"
送不出去?"
沈炼冷笑一声,从怀中掏出玄夜卫的巡逻记录,"
七月无战事,大同至京城的驿路畅通无阻——你当咱家瞎,还是当陛下瞎?"
记录上"
七月初三,驿路如常"
的朱批格外醒目。
王敬额上渗出冷汗,混着灶灰淌成黑痕。
他偷瞄沈炼腰间的令牌,突然磕起头来:"
小民知错!
是是贪了驿费,怕被查,才故意延了文书"
话未说完,已被沈炼打断:"
贪驿费?阳曲卫的军情,值多少驿费?"
赵九端来一盆冰水,兜头浇在王敬头上。
他冻得牙关打颤,却仍梗着脖子:"
就是贪墨!
沈大人若不信,可查账册"
沈炼望着他冻得紫的嘴唇,突然明白了——这老狐狸在等镇刑司的人来救场。
王敬被冰水浇醒后,反倒挺直了脊背。
他抹了把脸上的水,冷笑:"
沈大人既带小民来诏狱,想必是铁了心要诬陷。
也罢,小民认了贪墨之罪,随你们处置。
"
沈炼故意解开腰间的玄夜卫令牌,放在案上:"
王驿丞可知,隐瞒边报是死罪?比贪墨重十倍。
"
王敬的目光在令牌上一扫,突然道:"
沈大人莫非要越权审案?按规制,驿传之事,该由镇刑司"
话到此处戛然而止,王敬的脸色瞬间惨白——他竟把"
镇刑司"
三个字说漏了嘴。
沈炼眼中精光一闪,却故作疑惑:"
镇刑司?他们管缉捕奸佞,何时管起驿传了?王驿丞怕是吓糊涂了。
"
他对赵九使个眼色,缇骑们悄然后退,刑房内只剩两人相对。
油灯将沈炼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头蓄势待的猛兽。
王敬攥紧拳头,指节白,显然在拼命回想说辞。
"
王驿丞在大同卫当差五年,年年考绩优等。
"
沈炼突然放缓语气,"
若不是受人指使,何苦烧边报?你女儿明年要考女学,若你成了死罪,她"
王敬的肩膀猛地一颤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"
你女儿在大同卫学塾读书,昨日还托驿卒给你带信,说想要京城的胭脂。
"
沈炼从袖中掏出那封未拆的家信,信皮上"
父亲亲启"
四字稚嫩娟秀。
王敬的呼吸骤然急促,伸手想去接,却被沈炼缩回袖中。
"
若你说实话,"
沈炼的声音放得更柔,"
我保你女儿进京城最好的女学,风宪司谢大人会亲自作保。
"
他顿了顿,看着王敬眼中的挣扎,"
但你若咬死不说,待镇刑司的人来了,你我都知道下场——他们从不管什么父女情分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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