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早就算准岳峰会调蓟州兵,故意把粮饷挪去虚设的孤山堡。
"
玄夜卫校尉沈峰突然撞进来,手里攥着块从桑干河谷带回的木牌,上面刻着"
蓟州镇粮"
四字,却用的是北元的回鹘式刻法。
"
这是从雪崩处找到的,"
沈峰指尖抚过木牌上的刀痕,"
不是自然崩落,是有人用炸药炸开了雪层。
"
蓟州兵行至桑干河谷时,雪下得正紧。
秦岳望着两侧刀削般的山崖,总觉得脊背凉——按舆图,这里本该是宽谷,此刻却窄得只能容单列行军。
"
加快度!
"
他催着士兵,心里惦记着孤山堡的粮草,却没注意到崖顶有黑影闪过。
当第一声雪崩的轰鸣传来时,秦岳正踩着结冰的河面。
雪块如奔雷般砸下来,瞬间埋了后队三百人,河谷两侧的巨石跟着滚落,把前路堵得严严实实。
"
是陷阱!
"
他嘶吼着拔剑,却见南岸的密林里冲出一队骑兵,黑袍上绣着镇刑司的鹰纹,手里的弩箭正对着被困的士兵。
"
杨总兵有令,"
领头的缇骑扯开嗓子,声音裹在风雪里,"
岳峰通敌,蓟州兵擅离防地,就地格杀!
"
秦岳这才明白,所谓的"
驰援"
,从一开始就是要把他们埋在这河谷里。
岳峰在宁武关等了七日,只等来秦岳带的七百残兵。
秦岳的左臂被巨石砸断,用染血的布条吊着,见到岳峰就哭:"
都督,他们炸了雪山,还说要按通敌治罪"
他怀里揣着半块炸碎的木牌,正是那面刻着"
蓟州镇粮"
的回鹘式令牌。
此时的京师,镇刑司值房的炭火烧得正旺,杨铭派来的亲信正将密信呈给李嵩。
信上"
桑干河谷雪崩,蓟州兵折损过半"
的字迹被火盆映得红,李嵩捻着胡须轻笑,指腹在"
岳峰再无能为"
六字上重重一点:"
杨总兵办得利落。
这桑干河谷的天险,比十道圣旨都管用。
"
李德全在旁捧着茶盏,茶沫沾在唇边也不顾:"
可不是嘛!
昨夜奴婢去御书房外听着,陛下对着勘合看了半宿。
依奴婢看,该趁热打铁——就说岳峰与北元早有约定,故意让援兵陷在河谷,好让阳和余部乖乖归降。
"
他忽然压低声音,袖口扫过案上的镇纸,"
奴婢已让诏狱署备好枷锁,只等陛下一句话。
"
文华殿内,萧桓捏着那道补全骑缝章的勘合,指腹反复摩挲"
兵部"
二字。
张懋的笔迹向来圆润,唯独这两字的捺笔锋锐如刀,墨迹比别处深了三分,像是蘸了双倍的墨——他想起昨日张懋奏请"
勘合,莫误军机"
时,眼角那抹一闪而过的急切。
殿角的铜壶滴漏滴答作响,每一声都像敲在勘合的骑缝章上,震得朱红印记仿佛要裂开。
谢渊在通政司的废纸堆里翻找时,指甲缝里嵌满了碎纸。
终于,一卷泛黄的《蓟州镇防图》从《元兴朝河渠志》下滚出来,图上桑干河谷的位置用朱砂标着"
冬春禁行,有雪崩险"
,旁边还注着小字:"
永乐十二年,都指挥佥事王威率部行此,遇雪崩,亡三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