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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
刑部衙署的皂隶在廊下洒水,洗去地上的青苔。
三法司官员围坐在长案前,案上堆着如山的账册,最上面那本标着"
正德三年至德佑三十二年边饷总账"
,封面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。
刘章用银簪挑起账册中的一张夹纸,纸上是大同卫的领粮签单,"
千户李忠"
的签名歪歪扭扭。
"
这签名与军册不符,"
他眉头紧锁,"
李忠是武人,识字不多,断不会写这般圆转的字迹。
"
大理寺卿王杲戴着老花镜,正核对户部的支粮记录。
"
德佑三十年正月,往宁武关的粮车有十二辆,"
他指着记录上的朱砂印,"
但驿站回执只记了九辆,这三辆去哪了?"
张懋的亲信、户部侍郎赵伦突然起身,袍袖扫过案上的算盘:"
驿站回执偶有疏漏,不足为奇。
"
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,"
这是押粮官的私记,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十二车皆到,还有宁武关粮仓的收条。
"
谢渊忽然冷笑:"
赵侍郎怕是忘了,那年正月宁武关大雪封山,粮车根本进不去。
"
他展开风宪司的勘验记录,"
我们查到押粮官在阳和卫逗留了十日,其间有三辆粮车进了英国公府的私仓,仓房的门轴上还留着粮袋的纤维。
"
赵伦的脸瞬间涨红,指尖捏着算盘珠咯咯作响。
都察院左都御史陈义咳了两声:"
此事需传押粮官对质。
"
他刚说完,衙役突然闯进来,手里捧着个血布包:"
大人,押粮官王顺在狱中死了,这是从他怀里搜出的"
布包里是半枚户部印章,边缘缺了个角,与账册上的补印痕迹严丝合缝。
三日后的会勘设在大理寺,堂前的石狮子被雨水冲刷得亮。
第一个被传讯的是阳和卫仓官周明,他刚跪下就浑身抖,膝盖在金砖上磨出细碎的声响:"
小小的只知按单粮,其他的一概不知。
"
谢渊将一份账册推到他面前:"
去年腊月,你往英国公府送了三车米,收条上的周字与你今日的供词笔迹相同。
"
周明的瞳孔猛地收缩,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。
突然,镇刑司缇骑撞开大门,领头的王振举着鎏金令牌:"
李公公令,周明是钦犯,需押往诏狱再审!
"
他使了个眼色,两名缇骑架起周明就走,周明挣扎着哭喊:"
是张尚书让我干的!
他说"
话未说完就被堵住了嘴。
刘章拍案而起:"
镇刑司竟敢干预三法司会勘!
"
王振冷笑:"
公公说了,边饷案涉军机,理当由镇刑司主审。
"
他瞥了眼案上的账册,"
这些废纸留着也没用。
"
说着就命人点火,火苗舔舐纸页的声响里,还夹杂着陈义的怒吼:"
那是铁证!
"
当晚,谢渊在风宪司翻到周明的卷宗,现他十年前曾因贪墨被弹劾,是张懋力保才留任。
"
这就叫养寇自重,"
岳峰望着窗外的月色,"
张懋早就把这些人变成了自己的棋子。
"
突然传来敲门声,玄夜卫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