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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元用阳和卫粮草整兵,欲攻大同"
的字迹被血渍糊了一半,纸角还粘着根北元骑兵的狼尾。
他望着镇刑司送来的乌木匣,匣底刻着"
概不上呈"
四字,旁边还压着张银票,票面的数额够他买十顷良田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仿佛要把这朱门里的龌龊全盖住。
老兵的牙齿打着颤,每说一个字都像有冰碴从喉咙里滚出来。
他那只没断的手死死攥着岳峰的袍角,粗粝的布面被攥出深深的褶皱,仿佛那是救命的绳索。
"
黑风口的雪有半人深,"
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沫溅在雪地上,像绽开一朵朵暗红的梅,"
北元的车辙里结着冰,能看见粮袋漏出的小米粒,冻在冰里亮晶晶的王将军的铠甲被他们剥了,就那么光着膀子钉在门上,风一吹,骨头撞着木框咯吱响"
岳峰的刀"
当啷"
一声杵在地上,半截刀刃插进冻土。
他弯腰扶起老兵,指腹触到对方后背的冻疮,硬得像块石头。
"
你先说清楚,"
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喉结滚动着,"
卫城破的时候,王将军有没有烧粮?"
老兵猛地睁大眼睛,浑浊的眼球里爆出一丝光:"
烧了!
烧了一半!
剩下的被他们用湿棉被捂灭的将军说,就算烧不完,也得让狗贼吃着带火焦味的粮!
"
周诚已经在清点刀牌手,士兵们把盾牌斜靠在城墙上,正往铁甲缝里塞干草。
一个年轻士兵的手冻得合不拢,周诚就用自己的体温给他焐着,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冻疮,黏糊糊的全是脓血。
"
都督,"
他抬头看见岳峰掌心的血正顺着刀柄往下滴,在雪地上积成一小滩,"
要不我去?您得坐镇宁武关。
"
岳峰没回头,正用布条缠紧掌心的伤口,布条很快被血浸透。
"
王忠是我带出来的兵,"
他的刀突然指向黑风口的方向,刀光刺破漫天风雪,"
当年在偏关,他替我挡过一箭,箭头现在还留着呢。
"
五十名刀牌手齐刷刷地举起盾牌,甲胄上的冰碴簌簌掉落,声震关墙。
此时的通政司,赵谦正把边报往乌木匣里塞。
纸页上"
大同危在旦夕"
的字迹被他的手指蹭得更糊,那根狼尾毛卡在纸缝里,扎得他指尖痒。
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刚入通政司时,老上司王敬教他"
为官要学秤,两头都得掂量"
,那时他还觉得这话刺耳,如今摸着袖中银票的厚度,倒觉得字字在理。
"
赵大人,镇刑司的人还在门外等着呢。
"
小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赵谦猛地合上匣子,锁扣"
咔哒"
一声,像是咬碎了什么。
他望着窗台上的积雪,那雪落得又急又密,把街对面英国公府的朱门都遮得模糊了,仿佛这天地间,除了这满室的暖炉热气和匣子里的龌龊,再没别的东西。
宁武关的号角突然响起,苍凉的声浪卷着雪沫冲上云霄。
岳峰翻身上马时,老兵拖着断腿跟了两步,从怀里掏出块东西塞进他手里——是半枚"
忠勇"
牌,边缘被啃得坑坑洼洼,显然是从王忠尸身上咬下来的。
"
都督,"
老兵的声音嘶哑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