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马的问题,是有人在背后扣着文书,不想让它出宣府。
次日清晨,天色刚蒙蒙亮,赵忠踩着满地碎冰冲进大堂,见文书仍躺在案上,封皮的火漆原封未动,顿时怒不可遏,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条凳:“王顺!
文书为何仍在案上?!”
条凳撞在柱上出巨响,王顺吓得“噗通”
跪倒在地,膝盖磕在青砖上,脸色惨白如纸,声音抖得不成调:“大人饶命!
是……是知府刘大人昨夜三更派人传话,说‘京营来的文书蹊跷,需暂缓递,待他亲自验看过再定’!
小的……小的不敢违令啊!”
“刘显?”
赵忠心头猛地一沉。
刘显是英国公张懋的门生,去年宣府粮车短少三千石,正是他拿着“风雪损耗”
的假账,硬生生把案子压了下去。
他一把夺过案上的登记册,册子边缘还沾着酒渍,翻到昨夜那页,只见“六百里加急”
四字被人用墨笔重重划掉,改成了“普通公文”
,涂改的墨迹还泛着湿痕,显然是昨夜刚改的。
赵忠揪住王顺的衣领,将他从地上拎起来,声音冷得像冰:“刘显的手谕何在?拿出来!”
王顺哆嗦着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张泛黄的纸条,纸角都卷了边,上面只有“暂存文书,听候指令”
八个字,字迹潦草,没有落款,却与赵忠见过的刘显判案文书笔迹一般无二——那撇捺间的拖笔,正是刘显的标志性写法。
赵忠捏着纸条,指节因用力而白,冷笑一声:“好个‘听候指令’!
军情文书被你们这般糟践,耽误了左卫防务,你和刘显有几个脑袋够砍?”
他转身就往外走,披风在风雪中扬起,“这文书我亲自送,你且在驿站等着,风宪司的人很快就到!”
刚出驿站木门,就见三个手持木棍的驿卒拦在道上,为的正是昨夜陪王顺饮酒的张吏带来的亲信,他梗着脖子喊道:“赵大人留步!
刘知府有令,文书需留下核验真伪,不得私自带离驿站!”
赵忠反手拔出腰间佩刀,刀鞘撞在甲片上出脆响,寒光凛凛的刀刃在雪光中一闪:“谁敢拦缇骑递送军情文书,按《大吴律》以通敌论处,立斩不赦!”
双方对峙间,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官道上尘雪飞扬,三匹快马踏雪而来,马蹄声越来越近——是岳峰派来的接应缇骑!
原来岳峰见文书出去一日无反馈,早料到驿路有阻,连夜派了人赶来。
接应缇骑翻身下马,腰间令牌一晃,迅将拦路的驿卒按倒在地。
赵忠将文书郑重交给同伴:“快!
直奔蓟辽,莫再耽搁!”
自己则反手将王顺捆了,拎着那张纸条,转身往岳峰的军营赶。
此时已是十月廿八午后,文书整整被压搁两日,蓟辽边军的启程时间被迫延后,岳峰原计划的“五日会师大同卫外围”
,刚出就落了空。
岳峰的军帐里,烛火被穿隙的寒风搅得剧烈摇曳,金黄的光晕在牛皮行军图上明明灭灭,将大同卫左卫的标记映得忽暗忽明。
图上用朱砂标出的“蓟辽援军会师点”
已微微褪色,那是三日前他与参谋反复推演的结果。
他接过赵忠呈上的“暂存文书”
纸条,粗糙的麻纸边缘卷着毛边,上面“暂存文书,听候指令”
八个字写得潦草仓促,墨色深浅不一,显然是慌乱中所书。
指腹抚过那歪斜的笔画,岳峰的呼吸骤然急促,猛地将纸条狠狠拍在案上——“啪”
的一声脆响,案上的铜灯被震得跳起半寸,灯芯火星四溅,几滴滚烫的灯油溅在行军图的“左卫”
标记上,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