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急报的手指猛地收紧,冻硬的纸页边缘割得指腹生疼,他盯着“三万铁骑”
四字,眉头拧成疙瘩——前几日五军都督府递上的边报还说“北元诸部互攻,暂无南侵迹象”
,怎么短短半月,竟冒出个“新汗也先”
,还能瞬间整合三部铁骑?
“这破城锤……”
萧桓指尖点在“新造破城锤”
几字上,声音低沉,“北元向来只有弯刀弓箭,何来打造破城锤的铁料与工匠?”
李德全在旁喘着粗气,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,打开竟是半块冻硬的麦饼,饼身带着牙印,边缘结着冰碴:“陛下,这是从云州溃兵怀里找到的。
那哨骑中了三箭,死前还攥着这饼,宣府驿丞说他揣了三天,硬得能砸开冰面,却没舍得咬一口,想留着到京师给陛下看……”
“北元的破城锤是铁制的,足有千斤重,”
李德全用冻得红的手背抹了把脸,眼泪刚滚到腮边就结了层薄冰,声音哽咽得像被寒风堵住,“云州三堡的夯土墙本就年久失修,墙皮掉得能看见里面的碎砖。
去年谢大人查边时,在奏报里红笔圈着‘三堡需增修城防三丈,补砖十万块’,可户部批文压了半年,只说‘国库支绌,来年再议’。”
他吸了吸鼻子,喉结剧烈滚动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后怕:“守靖安堡的百户张勇,是从大同卫小兵熬上来的,家里还有八十岁老娘。
破城锤砸塌城门时,他抱着炸药包就冲进敌阵,轰隆一声响,连人带锤炸成了碎片,堡子才算多守了半日……最后撤出来的士兵说,张百户炸飞前还喊‘告诉俺娘,儿子没丢人’。”
萧桓望着御案上摊开的大同卫舆图,图上用朱砂标着“云州左翼三堡互为犄角,可守半月”
,墨迹还带着新研的松烟香,显然是上月刚更新的,如今却成了“两日连克”
的笑话。
他指尖划过“云州至大同卫百里”
的标记,指腹蹭过图上标注的“密林”
“峡谷”
——这些本是伏击要道,北元铁骑却如入无人之境,两日奔袭百里,这度快得像背后长了眼睛。
“不对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眉头拧成疙瘩,指节捏得白,“前月五军都督府的边报还说‘北元诸部在漠北混战,云州左近无大股骑兵’,怎么突然就冒出三万铁骑?还带着破城锤?这铁料从哪来?谁在给他们引路?”
“边报为何迟滞?”
萧桓猛地抬头,目光如炬,扫过李德全白的脸,“云州初三遇袭,今日初七才到京师,八百里加急昼夜兼程,两日夜便能到,为何迟了整整两日?”
李德全缩了缩脖子,声音颤:“驿卒在宣府换马时哭着说,过宣府卫时被同知赵显的人拦住,硬要开箱查验,耽搁了半日;过居庸关时,守关千户张成说‘没兵部勘合不能放行’,又拖了一夜,直到驿卒跪出血来,才放他们过关……”
“勘合?”
萧桓冷笑一声,声音里淬着冰,“八百里加急凭鸡毛信、铜制传讯筒即可通行,本朝百年未有‘验勘合’的规矩!”
他抓起案上的边报,狠狠摔在舆图上,“这张成是谁的人?”
李德全咬着嘴唇,半天不敢出声,最后才喏喏道:“那千户是英国公张懋的远房侄子,去年刚从锦衣卫调去守关……”
话未说完,萧桓已一脚踹翻了脚边的暖炉,铜炉“哐当”
撞在金砖上,火星溅起半尺高,落在冰冷的地砖上瞬间熄灭,只留下几缕青烟。
他胸口剧烈起伏,盯着舆图上“大同卫”
三个字,指腹重重按下去:“好个‘验勘合’!
这是要眼睁睁看着大同卫城破!”
窗外的风雪更紧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