腰间佩剑,剑尖指着城下叛军,喊‘后退者斩,本王与城共存亡’——就那一声,城楼上的士兵疯了似的搬石头、架火炮,连伤兵都拖着断腿往城垛上爬。”
萧桓抬手抚上左肩,那里的旧伤在阴雨天总会隐隐作痛,此刻被炭火一烘,又泛起熟悉的酸胀。
他能清晰记起箭羽擦过皮肉的灼痛感,记起城楼下叛军狰狞的面孔,更记起张懋当时在城楼下高喊“陛下三思”
的模样。
“张懋说我‘轻举妄动,拿江山社稷赌性命’。”
他忽然低笑一声,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,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,“可他没看见,城楼上那些饿得眼冒金星的士兵,听见‘议和’两个字时,眼里的光都灭了。”
谢渊躬身向前半步,袍角扫过地砖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“臣那会儿带着风宪司属官抄王显粮仓,粮仓的门是从里面锁死的,属官们砸了半天才破开。”
他望着图中德胜门内的粮库标记,仿佛又看见当年粮仓里堆如山的精米,麻袋上还印着“军仓专供”
的字样,“粮官跪在地上哭,说‘是王指挥使逼的,他说陛下亲征必败,早做打算’。
我们没等奏请,直接押着粮官往城楼送粮,小米粥刚熬好,士兵们捧着陶碗喝,连碗底的渣都舔得干干净净,喝完就举着刀喊‘跟叛军拼了’。”
萧桓收回抚着旧伤的手,指腹上还残留着疤痕的粗糙触感。
“张懋现在还在朝堂上,看着这《九边军册》里‘大同能战者三万’的数字,不知会不会想起当年说过的‘十兵九空’。”
他转头看向谢渊,眼中的感慨混着烛火的暖意,“他们总以为亲征是血气之勇,却不明白——那不仅是在打仗,是在敲碎那些蛀虫的美梦,是在让懈怠的官员看清士兵的血,是在告诉天下:这江山,朕护得住,也治得好。”
烛火“噼啪”
轻响,将两人的身影投在《德胜门之战图》上,与当年的烽火、如今的军册重叠在一起。
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在图上的红圈缺口处镀上一层冷光,像是在无声诉说着那场九死一生的坚守,与此后中兴之路的步步艰难。
正说着,殿外传来玄夜卫缇骑的甲叶碰撞声,紧接着是沈炼急促的脚步声。
他披着沾满雪沫的披风,靴底在金砖上留下一串湿痕,进门便“噗通”
跪倒在雪地里,冻得通红的手捧着密报高举过顶:“陛下!
玄夜卫密探回报,英国公张懋昨夜在府中召集户部主事、兵部员外郎等七名门生议事,屏风后藏着镇刑司旧吏!”
炭火的光在沈炼结霜的眉骨上跳动,他声音颤却字字清晰:“密探听清张懋说‘九边军饷年年加,再这么下去国库要空,明年必须削减三成,就从大同卫开始’,还说‘谢大人风宪司掌监察、军仓管粮储,权比宰相,得让陛下收回风宪司印信,派咱们的人去盯着’!”
萧桓接过密报,指尖触到纸页上的雪水,寒意顺着指尖蔓延。
他展开密报,上面用朱笔标注着参会人员的姓名官职,甚至记着张懋拍桌子时说的“当年若听我的议和,何至于现在养这么多兵”
。
“这群旧勋贵,”
他将密报狠狠拍在案上,镇纸都震得跳了跳,“当年捂着粮饷看着士兵饿死,如今见边军强了,就想着断他们的活路,眼里只有自家庄园的田赋!”
谢渊接过密报细看,眉头拧成疙瘩,指腹划过“户部主事”
的名字——那人正是上月在朝堂上附和“军饷过多”
的官员。
“张懋的门生已在户部各司散布流言,说‘今年陕西赈灾需银二十万,只能从边军军饷里挪’。”
他抬眼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