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雪光映着城墙:“按《告制》,暂不杀他,收押在玄夜卫衙署,让他继续供出同党。
待王林案审结,再按‘减罪三等’论处——但他的妻儿,需迁离京师,永不许为官。”
萧桓召见李穆时,他穿着囚服,跪在雪地里,额头抵着冰面:“罪臣李穆,叩见陛下。”
萧桓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肩膀上:“你知罪?”
李穆哽咽道:“罪臣知罪!
罪臣不该助纣为虐,不该贪赃枉法……求陛下看在罪臣献信揭的份上,给条活路……”
“活路?”
萧桓的声音带着寒意,“被王林害死的忠良,谁给他们活路?”
他扔出周明呈上的“边军阵亡名册”
,“这些弟兄,有的死在北元的刀下,有的死在你们的毒箭下,你凭什么要活路?”
李穆瘫在地上,泣不成声:“罪臣愿……愿捐出全部家产,补偿死难者家眷,只求……只求留一命……”
诏狱里的王林听闻李穆献信倒戈,突然沉默了。
狱卒说他背对着牢门,一动不动站了整日,连饭都没吃。
直到深夜,才听见他低低的笑声,像破旧的风箱:“连李穆都反了……我养的都是些什么白眼狼……”
笑声越来越低,最后变成呜咽,“报应……都是报应……”
他用头撞着石壁,血顺着脸颊流下,却仿佛不知疼痛。
德佑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五,大同卫的雪霁了。
李穆被玄夜卫押着指认王林党羽的窝点,从镇刑司的密室到粮官的私库,共起获北元“岁贡银”
三万两,密信底稿五十余封。
谢渊将这些证据汇总成册,呈给萧桓:“陛下,王林通敌叛国的证据已齐,可定罪了。”
萧桓翻着册页,目光在李穆的供词上停留片刻:“将李穆移至诏狱,与王林对质。
若他所言属实,便按‘减罪三等’处置;若有虚言,即刻斩立决。”
阳光透过帐帘照进来,落在册页上的“北元密信”
四字上,像给这场持续数月的清查,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光。
镇刑司经历李穆坐在冰冷的公案后,看着“王林党羽缉捕名册”
上密密麻麻的朱笔圈注,手指抖得握不住笔——张谦的级还悬在粮仓前,赵成的囚车刚从衙署门口驶过,周显的供词像把尖刀,直指他天启十七年收受北元“岁贡银”
的旧事。
昔日同谋一个个落网,官官相护的网络在玄夜卫的铁腕下寸寸断裂,他知道自己早已被王林拖入深渊,唯有倒戈才有一线生机。
雪夜的玄夜卫衙署外,李穆裹紧棉袍,怀里的油纸包硌得肋骨生疼——里面是三封王林与北元夜狼将军的密信,火漆上的狼头印记清晰可辨。
他跪在谢渊面前,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板,将密信高高举起:“罪臣愿献此信,供出王林通敌的全部细节!
他与北元约定‘破大同后分疆而治’,每年收受‘岁贡银’万两,都是经我手登记入账!”
谢渊接过密信时,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冷汗,那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并非真心悔过,只是畏惧刑场的寒光。
中军大帐内,萧桓展开密信,蒙文译文旁的汉文批注笔迹与王林诏狱供词如出一辙,“夜狼将军亲启”
的落款刺得他眼疼。
“趋利避害的墙头草罢了。”
他将密信拍在案上,烛火映着他冷厉的眼神,“早不出晚不出,偏等王林的网破了才献信,哪有半分真心?”
李德全在旁低声提醒:“陛下,按《大吴会典?告制》,‘献核心证据者减罪三等’,李穆的供词能补全通敌证据链。”
萧桓沉吟片刻,指尖划过“分疆而治”
四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