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,"
王林倒台后,我亲自点过诏狱署的名册,丙字房十二名番役里,三个老弱病残被遣返,五个有贪腐迹的往边卫,剩下四个都是身家清白的新人。
这半块腰牌的主人,分明是漏网的旧人。
"
说到这里,他忽然想起昨日宗人府送来的密报,上面写着王林在诏狱里"
每日静坐南墙下,观窗中雪落,似在等时机"
。
当时只当是困兽犹斗的故作姿态,此刻想来,那静坐里藏的全是算计。
谢渊的指节猛地收紧,腰牌碎片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——这封漏洞百出的密报,哪是什么阴谋,分明是王林抛出来的诱饵,就盼着有人慌了手脚,要么大肆追查打草惊蛇,要么信以为真动摇军心,无论哪种,都能给亲征添堵。
"
沈炼。
"
谢渊放下腰牌,声音里添了几分冷厉,"
去查诏狱署丙字房的旧档,特别是王林当政时的番役名册。
重点找左手缺指、或是左脚有疾的人——那乞丐虽是瘸腿,可杀人的铁针是从右侧后心刺入的,凶手必是个左撇子。
"
沈炼眼神一凛,躬身领命:"
属下这就去办。
"
"
等等。
"
谢渊叫住他,目光扫过案上的密报,"
让暗哨盯着西直门那片的当铺、钱庄。
凶手杀了人,定会想办法销赃跑路,那乞丐身上除了腰牌,必然还有别的信物。
"
他顿了顿,指尖在"
刘平"
二字上一点,"
另外,派个人去京营传话,让刘平闭门待查,没有我的令,不许见任何人——咱们得让暗处的人觉得,这诱饵,咱们咬了。
"
沈炼应声而去,刑房里只剩下谢渊一人。
油灯的光晕在他脚下缩成一团,映着密报上那行"
焚粮仓乱军心"
的字迹,像张咧开的黑嘴。
他知道,王林这步棋看似拙劣,实则狠毒——亲征前夕,任何一点关于"
京营不稳"
的风声,都可能被放大成滔天巨浪。
而他能做的,就是攥紧这根露出水面的线,一点点把水下的网,连同布网的人,全给拖上来。
窗外的风更紧了,吹得油灯芯爆出个火星,在冰冷的青砖上投下一闪而逝的暖光。
诏狱署的衙门前,两尊石狮子被积雪裹得只剩个轮廓,门廊下的冰棱足有半尺长,悬在朱漆门楣下摇摇欲坠。
台阶上的积雪被往来靴底踩成黑褐色的冰泥,稍不留神就打滑,门房老张缩在棉帘后的破藤椅上打盹,怀里揣着个暖炉,呼噜声混着寒风在门洞里打转。
听见"
踏踏"
的靴底踩冰声,老张猛地惊醒,暖炉"
哐当"
掉在地上,他慌忙爬起来,掀棉帘的手都在抖。
看清来人是谢渊带着玄夜卫缇骑,青黑色的卫袍在雪地里像一片压境的乌云,他顿时脸色白,冻得紫的嘴唇哆嗦着:"
谢……谢大人,这大清早的,您怎么来了?"
说话时哈出的白气在鼻尖凝成霜花。
谢渊站在门阶下,青袍下摆扫过冰泥,溅起几点雪沫。
他没看老张,目光越过门房往院里扫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:"
找丙字房的番役。
"
顿了顿,他转头看向老张,眼神停在对方乱颤的睫毛上,"
你们署里,瘸腿的番役有几个?"
老张的手在棉袄上使劲搓着,像是想搓掉手上的寒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