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宫墙后的龌龊,这些让边军空着肚子打仗的赃款,终究要随着这纸诏书的颁布,被亲征的大军拖到阳光下,一笔一笔清算干净。
暖阁外的北风又紧了些,吹得窗棂“咯吱”
轻响。
萧桓望着窗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龙旗影子,忽然开口:“改完后让翰林院即刻誊抄,用最好的黄麻纸,字要大,要让街巷百姓都能看清。
告诉他们,朕的亲征,不止是为了退敌,是为了让守国门的弟兄能吃饱穿暖,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,大吴的江山,从来不是靠勋贵的暖阁撑着,是靠边军的血、百姓的力,一寸一寸守着的。”
周延握着笔的手更稳了,墨汁落在宣纸上,“与边军共守国门”
七个字渐渐成形,笔锋刚劲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,像一道光,要穿透京师的阴霾,直照北疆的风雪里去。
暖阁外,谢渊正与沈炼核对玄夜卫的布防图。
亲征期间,京师需留三万京营驻守,由定国公徐昌统领,玄夜卫则分三队:一队随驾护行,一队巡查京郊,一队严密监视诏狱及镇刑司旧部。
“王林的党羽虽抓了大半,但镇刑司还有些老狐狸藏得深。”
谢渊指尖点在布防图上的镇刑司衙署位置,“让暗哨盯紧他们的家眷动向,若有异动,不必请示,先控制起来。”
沈炼低声道:“大人放心,昨夜已按您的意思,将镇刑司前副使张谦的家眷‘请’到玄夜卫驿馆暂住,美其名曰‘保护’,实则断了他与外界联络的可能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诏狱那边传来消息,王林今日格外安静,只是反复问‘诏书拟得如何了’,像是还在盼着什么。”
谢渊眼底闪过一丝冷意:“他盼着诏书里有破绽,盼着勋贵借机闹事,盼着北元能在誓师前闹出动静。
可他忘了,陛下的亲征诏书,不仅是给北元看的,更是给这些藏污纳垢的蛀虫看的。”
午时三刻的日头正烈,却被呼啸的北风刮得只剩层淡淡的光晕,斜斜照在午门的鎏金铜钉上,反射出冷冽的光。
翰林院的两名编修捧着亲征诏书,踩着门前结了薄冰的石板路缓缓走来,明黄绸缎包裹的诏书在寒风中微微起伏,像一片即将展翅的金羽。
礼部尚书李默早已率文武百官在香案前跪定,朱红官袍的下摆铺在残雪未消的青砖上,与香案前燃得正旺的松柏枝相映,透着几分肃穆。
香案是临时搭起的紫檀木案,上铺明黄锦缎,案前摆着三只青铜鼎,鼎中插着整束的松枝、柏叶与艾草,青烟顺着北风斜斜上升,与空中飘落的细碎雪沫缠在一起,在午门广场上弥漫开清苦的草木香气。
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地从编修手中接过诏书,捧着绕过百官的跪列,将其轻轻置于香案中央——绸缎包裹的诏书沉甸甸的,仿佛里面裹着的不是纸墨,而是千军万马的重量。
李默颤巍巍起身,花白的胡须上沾着雪粒,他双手接过诏书,指尖抚过绸缎上暗绣的龙纹,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展开。
诏书的黄麻纸在风中微微颤动,上面的朱批字迹力透纸背,“与边军共守国门”
七个大字格外醒目。
李默清了清嗓子,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寒风,在空旷的午门广场上回荡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德佑二十九年冬,北元背盟犯边,铁骑踏破关隘,大同卫孤悬塞外,被困已逾三日……”
广场上的京营士兵们身披铠甲,甲叶上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烁,他们挺直脊梁,握着长枪的手因用力而指节白。
闻讯赶来的百姓挤在广场外围的栅栏后,有的踮着脚伸长脖子,有的抱着怀里的孩子,连寒风刮得脸颊生疼都顾不上。
当李默读到“边军血战三日,矢尽粮绝,主将周毅血书告急,言‘生为大吴卒,死为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