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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吴会典?玄夜卫规制》载:“玄夜卫掌缉捕、刑狱、密查,直属于帝,不受其他衙门节制。
指挥使秩正三品,佩‘玄夜令’,可调遣京营校尉,勘验案现场,提审人犯,密报直达御前。
凡涉及勋贵、宦官之案,需持帝手谕行事,违者以‘僭越’论罪。”
暗夜潜行探鬼踪,刀光剑影藏行踪。
银钱暗度朱门内,血泪长流边徼中。
奸佞哪知天网密,忠良终盼日华融。
莫言查案多艰险,一点丹心照碧空。
德佑二十九年九月十五,子时的更鼓声刚过,玄夜卫指挥司的值房便浸在浓稠的夜色里。
与镇刑司的鎏金朱漆不同,这里的檐角连铁马都没挂,只有两盏气死风灯悬在门楣,灯光被风揉得细碎,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。
值房内,一盏油灯如豆,照亮了墙上那幅《京师舆图》,图上用朱砂点着密密麻麻的标记——那是玄夜卫布在京城各处的眼线,每一点都藏着未说出口的警惕。
沈炼身着玄色劲装,腰悬绣春刀,刀鞘上的铜饰被油灯照得泛冷光,刀穗是最普通的黑丝绦,随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他刚从镇刑司值房勘验回来,靴底还沾着王林“自尽”
现场的尘土,裤脚卷着未抖落的草屑——那是从值房窗下的乱草堆里沾来的,仵作说那里有挣扎的痕迹。
案上摊着王林的尸检记录,麻纸边缘被风吹得卷,仵作的批注用蝇头小楷写着:“颈骨有二次断裂痕,喉间无痰涎,舌尖无血迹,系死后悬梁伪装自尽”
,旁边压着张焦黑的账册残页,是从值房火盆里抢出来的,依稀能辨认“九月晋商张五千两”
的字样,墨迹里还混着未烧尽的纸灰。
“指挥使,谢御史到了。”
门外暗卫的低语刚落,谢渊已推门而入,青袍的下摆沾着夜露,带着初秋的寒气。
他刚从都察院赶来,袖中还揣着从通政司调的山西粮商名录,见沈炼正盯着账册出神,便将名录放在案上:“王林的账册烧得蹊跷,偏偏留着‘晋商张’的字样,绝非偶然。”
沈炼抬眼,目光在油灯下格外锐利,他将账册残页推过去,指尖点在“五千两”
的位置:“王林的账册被烧了大半,只剩这一页有迹可循。
‘晋商张’应是山西粮商张万仓,上个月暗哨回报,他有商船从山西运粮到京师,报关单写的‘杂粮三千石’,但船吃水深浅不对,暗哨趁夜查探,见舱底藏着银箱,用麻布裹着,上面盖着杂粮掩人耳目。”
谢渊拿起残页,指尖抚过那模糊的字迹,纸页粗糙的质感带着烟火的僵硬,墨迹边缘还沾着细小的炭粒。
“张万仓是李穆妻弟张通判的表亲,”
他的声音沉了沉,目光锐利如刀,“去年冬衣采办,就是他承包了大同卫的布料供应,用粗麻充细棉,一尺布克扣三钱银,单这一项就赚了十万两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在案上轻轻叩击,“王林每月五千两,一年便是六万两,一个太监哪用得了这么多银子?定是分赃给了背后的人,这贪腐链比咱们想的更深。”
沈炼点头,从案底暗格取出一卷密报,油纸包裹的卷宗上还带着山西的尘土。
他展开密报,里面是玄夜卫在山西的暗哨画的商队路线图,用墨笔标着从太原到京师的驿道,每处驿站都画着小小的蛇形标记。
“这是暗哨传回的消息,张万仓每月初五必派商队去镇刑司,名义上是‘送药材’,实际用药材箱装银子。
商队的路引上盖着‘威远伯府’的朱印,沿途关卡见印放行,连税都不用交。”
他指着图上的“镇刑司驿馆”
标记,“商队到京后从不住客栈,直接进镇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