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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原城西南的宅院深处,一间密室藏在书房的书架后。
机关启动时,书架出“咔哒”
的轻响,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,门轴处涂着牛油,转动时悄无声息。
密室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炭火的焦糊气,一盏油灯悬在梁上,昏黄的光线下,蛛网在墙角结得密密麻麻,显然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。
刘忠背对着暗门,正将一叠账册塞进黄铜火盆。
火光“噼啪”
作响,舔舐着泛黄的纸页,将“大同卫实收粮八千石,账记一万石”
“阳和堡粮仓无存粮,虚登五千石”
的字样逐个吞噬。
纸灰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声飘散,落在他油腻的官服上,像撒了把碎雪。
他猛地捶了下火盆边缘,铜盆出沉闷的响声:“废物!
王顺那个蠢货,连改个账册都用新墨,不知道掺点烟灰仿旧迹?现在倒好,谢渊顺着笔迹摸到山西来了!”
旁边的周显缩在墙角,手里紧紧攥着王林刚派人送来的密信,信纸被汗水浸得皱,墨迹晕开了边角。
他的嘴唇哆嗦着,声音细若蚊蚋:“王督主说……让咱们今夜就把赃银转移到忻州‘泰和当铺’,当铺掌柜是自己人,用‘麒麟纹’木盒交接。
他还说……让咱们在太原粮仓放把火,伪造‘北元游骑劫粮’的现场,把剩下的账册全烧干净,朝廷查起来也只能认栽……”
“伪造现场?”
刘忠猛地转过身,三角眼在油灯下闪着狠厉的光,他一脚踹翻旁边的樟木箱,“哐当”
一声,箱子里滚出几锭马蹄银,还有两串珍珠,都是这两年贪墨粮款换来的赃物。
“烧粮仓?那里面还有五千石陈粮没脱手!
王督主这是想让咱们净身出户?”
他从靴筒里抽出短刀,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,“依我看,不如让王顺‘畏罪自尽’,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头上!
死无对证,谢渊能耐我何?”
周显吓得腿一软,瘫坐在地,盯着那把短刀的目光充满恐惧:“可……可王顺是王督主的远房侄子,杀了他……王督主会放过咱们吗?”
刘忠冷笑一声,用刀背敲了敲火盆边缘,火星溅到账册残页上:“他侄子?王林现在自顾不暇,谢渊都查到镇刑司门口了,哪有空管咱们的死活?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,你懂不懂?”
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,里面装着乌黑的药膏:“这是‘牵机药’,抹在茶里让王顺喝下,半个时辰就作,死状像急病暴毙,验尸都查不出来。
等他一死,咱们带着赃银去忻州,过几年风声过了,照样当富家翁!”
他们没注意到,密室外的书房房梁上,玄夜卫暗哨赵九正像壁虎似的贴在椽子上。
他嘴里衔着根芦苇管透气,腰间的油纸笔记上,已用炭笔飞快记下“刘忠欲杀王顺灭口”
“赃银转移忻州泰和当铺”
“计划伪造北元劫粮”
等字样。
指尖扣着三枚袖箭,箭簇涂着麻药,只要楼下的人稍有异动,就能瞬间难。
密室里的火光忽明忽暗,映着刘忠狰狞的脸和周显惨白的面色。
刘忠将短刀插回靴筒,开始清点赃银,马蹄银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赵九屏住呼吸,听着他们商议明日如何诱骗王顺来密室“对账”
,心里暗暗盘算——谢御史的密令是“人赃并获”
,只需等王顺入瓮,便是收网之时。
油灯的灯芯爆出个火星,将密室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一群扭曲的鬼魅。
赵九的目光落在密室角落的粮袋上,那是从太原粮仓偷运出来的军粮,袋口还印着“山西都司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