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,却未见转呈一字?”
他转向御座,躬身叩:“陛下,臣请旨核查通政司近一月军报传递记录,同时令玄夜卫查访大同至京师的驿路,弄清急报为何延误。
若确为风雪所阻,再议兵不迟;若有人为扣压,当先行查办,再论援边——否则援兵未到,边军已因缺粮冻毙,岂不荒唐?”
萧桓的目光在谢渊与李穆之间流转,御案上的“起居注”
空白待填,史官握着狼毫的手悬在纸上,笔尖的墨汁凝成细小的墨珠,迟迟未落。
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座扶手上的龙纹浮雕,目光掠过李穆猩红朝服的袍角——那里沾着几星褐黄的泥点,昨日京师未雨,这泥点必是急着入宫前,在城外泥泞处与人密会留下的。
眼角的余光又瞥见柱后的王林,那太监垂着的手正死死绞着拂尘,雪白的尘尾被攥得扭曲,指节泛白如纸,显然是心虚到了极致。
萧桓心中冷笑,这些细微处的破绽,比千言万语更能说明问题——边报延误绝非偶然,李穆急着兵,恐怕不止是为了军功。
“谢御史所言有理。”
萧桓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像一块巨石投入静水,瞬间压下了殿内的纷扰,“边报延误事出反常,需先查明缘由,再议兵。”
他抬手示意李德全,“传旨:通政司即刻将近一月军报名录呈御,不得遗漏一字;玄夜卫指挥使选派精干暗哨,密查大同至京师驿路,凡涉及军报传递者,无论官民,均可盘问,不必请旨。”
最后目光落在李穆身上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威远伯所请兵之事,待核查结果回报后再议。
在此之前,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。”
李穆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,砸在金砖上洇出细小的湿痕,他叩时声音颤:“臣……臣遵旨。”
膝盖离开地面时,袍角的泥点蹭在砖上,留下淡淡的痕迹,像他心底的慌乱无处藏匿。
王林在柱后悄悄松了口气,却迎上萧桓扫来的目光,吓得慌忙低下头,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肉的小衣。
散朝后,谢渊直奔通政司档案房。
档案房在通政司后院,常年不见日光,空气中弥漫着旧纸的霉味和防虫的樟脑香。
刘大人揣着手跟在后面,脚步踉跄,不时偷瞄谢渊的背影,青袍的下摆扫过堆在墙角的档案箱,出“哗啦”
的轻响。
谢渊站在巨大的木架前,指尖划过标着“九月军报”
的卷宗,抽出那本黄绸封面的名录。
他将名录平摊在案上,就着从窗棂透进的微光仔细翻看,指腹抚过“九月初三大同急报标急”
的字样,在“处置结果”
一栏,见“呈御”
二字被浓墨涂改成“待验”
,墨迹边缘还带着未干时蹭出的毛边,显然是后补的记录。
“刘大人,”
谢渊的指尖点在涂改处,声音平静却带着重量,“这‘待验’二字,是谁批注的?按规制,军报处置需通政司堂官签字,为何此处只有墨涂,不见官印?”
刘大人的脸瞬间煞白,手指绞着朝服的玉带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:“是……是镇刑司王督主派人来说,边报恐有伪,需带回核验,让下官先标‘待验’,日后补签……”
谢渊没接话,继续往后翻,在八月廿九、八月卅一的记录上,又现两封宣府军报的“处置结果”
栏空白,只在页边用小字写着“遗失”
。
他将名录凑近鼻尖,闻到淡淡的松烟墨味中混着一丝胭脂香——那是镇刑司太监常用的熏香,显然是他们动过手脚。
“这些‘待验’的军报,存放在何处?”
谢渊将名录折角标记,目光如炬盯着刘大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