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罪需有赃、供、证三全,仅凭几块刻字银锭,怕是难成铁证。
"
"
实证?"
张谦冷笑一声,银箸在银锭上划出刺耳的声响,"
行贿者乃是边军参将李山,与你过从甚密!
玄夜卫已查到他上月曾深夜拜访你值房,这银锭便是那时留下的!
"
他话音刚落,倒谢派的御史王敬立刻出列附和,捧着《玄夜卫密报》高声宣读:"
报中明载李山与谢渊密谈半时辰,离时袖中鼓鼓囊囊,此银锭必是贿银无疑!
请三法司大人依律定罪,以正国法!
"
堂下倒谢派官员纷纷颔,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。
保谢派的工部尚书赵衡急得欲起身,却被陈文用眼神按住。
陈文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案上的《证物核验规程》,那动作细微却坚定——他在等,等伪证自己露出破绽。
谢渊迎着张谦的目光,嘴角勾起一抹淡笑:"
张大人既说银锭是李山所送,可知内库官银的印记规制?这些银锭的成色,怕是连市井私铸都不如吧?"
这话如同一颗石子,投进堂中看似平静的水面,激起了更复杂的涟漪。
陈文突然抬手,枯瘦的手指在晨光中划出清晰的弧度,掌心的薄茧因常年握笔而格外分明。
堂下的议论声如被截断的水流般戛然而止,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在高旷的大堂里回荡。
这位前都察院御史虽已须斑白,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锐利,目光扫过张谦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"
张侍郎稍安勿躁,"
他转向刑部尚书,声音沉稳如钟,"
银锭是否为赃银,需先验明成色与印记。
按《大吴钱法?官银篇》,凡内库官银需錾足色二字及年份印记,私铸者斩立决,这是铁律。
"
刑部尚书颔:"
传银匠!
"
片刻后,玄夜卫领上一位穿着蓝布围裙的老者,正是京城"
天宝银楼"
的掌匠王二。
他背着工具箱,铜秤、锥子、戥子在箱中轻响,走到案前先行了叩拜礼,才捧起银锭眯眼细看——先是用指尖捻住银锭边缘掂量,又用戥子称重,最后取过磨得亮的锥子,在银锭底部轻戳了一下。
"
回大人,"
王二放下工具,拱手道,"
这银锭成色不足七成,边缘泛着铅灰色,錾刻处能看见锡珠反光,绝非内库官银。
"
他指着银锭上的"
谢"
字印记,指尖划过边缘的毛糙处:"
这印记是后刻的,力道不均,边缘崩了茬口,与内库官银用模子压出的规整印记截然不同。
"
更惊人的是,他用锥子轻轻刮下一点银末,放在白纸上:"
大人请看,这银末泛青黑色,里面掺了铁砂——王林案中查封的伪币都是这般成色,小人当年参与验过,记得清楚!
"
"
王林案伪币?"
堂下顿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响,保谢派的官员们纷纷抬头,眼中闪过了然。
谢渊上前一步,素色便服的衣摆扫过青砖地,声音清越:"
张大人,王林是代王余党,三年前因私铸伪币、倒卖盐引伏诛,他的伪币怎会凭空出现在我的值房?莫非是有人故意栽赃?"
张谦的脸瞬间涨成绛紫色,喉结剧烈滚动,强辩道:"
或许是谢渊故意用伪币混淆视听!
他心思缜密,定是早有预谋!
"
但他的声音已虚,目光不自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