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的低鸣混着北风传来,"
他们在账册上动动笔,"
声音陡然低沉,"
边军就要在战场上断腿!
"
从指挥的棉袍夹层,搜出半枚刻着飞鹰纹的印模,獬豸纽的角尖被磨得亮。
"
萧将军可记得,"
谢渊对着灯光转动印模,"
去年涿州矿难,死的三十名矿工,"
冷声道,"
就是在挖这种私铁。
"
午初刻的金銮殿,阳光透过蟠龙柱在金砖上投下冷光,德佑帝的玉镇纸砸在改龄马骨堆上,迸裂的玉屑混着泛黄的牙垢飞扬。
"
朕每年拨银三十万两,"
皇帝的袍袖拂过御案,声音带着颤音,"
竟养出满嘴蛀牙的驽马!
"
萧枫单膝跪地,断裂的蹄铁在掌心映出冷光,铁屑落在鎏金案几上,如同边关将士未干的血迹。
"
陛下请看,"
他的指尖划过蹄铁裂痕,金属的凉意渗进甲胄,"
此铁含涿州私铁七成,"
举向阳光,裂痕中透出的光斑如泪,"
去年青石口之战,三十七名弟兄坠马,"
喉结滚动,"
皆因蹄铁断裂。
"
镇刑司掌印太监的蟒袍在丹墀出窸窣声,袖口的飞鹰纹暗记擦过金砖:"
这是马政司经办不力"
话未说完,谢渊已捧着冶炼记录踏前半步,案头的炉灰沾在他的朝靴上:"
贵司的飞鹰纹,"
他的指腹碾过记录上的火漆印,炉灰簌簌落在"
镇刑司抽成"
栏,"
刻在敌马的蹄铁内侧,"
突然转身指向萧枫手中的断铁,"
也刻在边军张二牛的额骨上!
"
马政指挥被拖至丹墀时,膝盖在金砖上磨出血痕,镇刑司腰牌叮当坠地:"
陛下,王经历说不改龄便烧马厩"
萧枫甩出账本,纸页拍打地面的声音如鞭笞:"
张二牛的母亲,"
他的声音如塞北的冰,"
至今还在驿站等儿子的马革裹尸——"
突然指向改龄记录,"
而你改的每颗马齿,都是插向弟兄的刀!
"
谢渊翻开账本,拿起改龄药水的琉璃瓶,阳光穿过药渍在殿中投下青斑:"
三年来,"
他的目光扫过镇刑司班列,"
镇刑司借损耗之名抽成十万两,"
锤尖敲在"
私铁换马"
的密约上,"
用驽马换敌铁,"
指向北方,"
让瓦剌骑兵,"
声音陡然低沉,"
骑着我大吴的战马,践踏我大吴的土地!
"
当改龄药水在验毒纸上泛出孔雀蓝,私铁矿渣在阳光下显形飞鹰纹,德佑帝的朱笔在《军法》卷悬停片刻,最终重重落下:"
马政司通敌,"
他望向萧枫染血的甲胄,"
镇刑司合谋,"
笔锋划破黄绢,"
主犯凌迟三日,从犯枭示众!
"
谢渊趁机呈上《马政监理制》,竹简碰撞声中,獬豸纹封泥在阳光下裂开:"
请陛下设风宪官监理马政,"
他的声音如青铜钟鸣,"
让每匹战马的齿龄,都见天日;让每块蹄铁的矿脉,"
望向殿外,"
都刻国法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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