渊的声音低沉如黄河夜渡,"
他们说预备仓的粮食比金子贵,所以用麦穗封签——麦穗头重秆轻,寓意民重官轻。
"
他指着王翱正在颤抖的手,"
可有些人,把《考课法》变成了保官符,把灾民的麦穗,变成了升官的铺路石。
去年曹州仓开仓,镇刑司批条让先收贿赂,再放粮食,这就是大人守护的资历成例?"
殿中烛花突然爆响,陈智趁机呈上叠成麦穗状的灾民信,每封信末都按着深浅不一的指印,有的还渗着血迹——那是灾民们用缝衣针刺破指尖按的:"
这是十七州县百姓联名信,按《大吴民本条例》,民状可直达天听,无需经州县转呈。
信纸上的黄河泥沙,是他们从决口处捧来的,每粒都沾着亲人的血。
"
王真见势不妙,故意打翻玉盏,蟹羹汤汁溅在灾民信上。
谢渊眼尖,现信角水痕处浮出镇刑司暗纹——那是用黄河水调和密墨绘制的獬豸纹,遇水显形,与去年决口处查抄的贪腐密报上的暗纹相同:"
王公公,这暗纹与您密室中的印泥纹路一致吧?您用灾民的血墨写密信,就不怕河神收了您的魂?"
"
陛下,这是栽赃!
"
王真的尖啸惊飞檐角栖鸟,却被玄夜卫按在食案上,他袖中掉出的玉盏底座滚到谢渊脚边。
谢渊用验料锤敲开底座,露出指甲盖大小的账册,密密麻麻记着"
河道总督例银仓政改字费"
,每笔数目都与《预备仓十二则》中被篡改的条款对应,例如"
灾前三验"
改为"
秋后查勘"
旁注"
收银五千两"
。
德佑帝的手指划过"
德佑十三年九月,曹州仓改灾前三验为秋后查勘"
的记录,突然捏碎玉盏,碎片扎入手掌:"
王翱,你收的例银足够修三座永济渠,却让灾民吃霉变粮!
你摸着良心说,这考课黄册上的资历二字,是不是拿百姓的命换的?"
王翱扑通跪地,额头磕在刻着蟠龙的地砖上,声音带着哭腔:"
陛下,臣是被胁迫镇刑司拿臣家人性命相逼"
"
胁迫?"
谢渊冷笑,展开从王翱书房搜出的《考课法》批注本,内页"
资历"
条旁用小楷写着:"
谢渊若擢,河官皆危,吾辈财源断矣"
,"
贪腐"
条旁注"
可通融,例银三分归己"
,"
这是胁迫么?您在吏部十年,借考课之名,行保贪之实,连镇刑司的例银都敢收!
"
他转向德佑帝,"
《诸司职掌》载,都察院职在提督各道,察举不法,臣总领河工,正是遵祖宗成法,何来越职之说?"
陈智趁热打铁,翻开《大吴官制》"
都察院"
篇:"
太祖武皇帝定例:风宪官(都察院官)可越品级纠劾,可预军国重事。
谢渊身为左都御史,擢升右都御史,乃风宪官正常迁转,且有河防专断之责,正合提督水利之职!
"
德佑帝猛然起身,袍袖带倒案上的《预备仓十二则》,酒渍在"
开仓验粮"
条上晕染,却掩不住纸页间的麦穗香:"
朕意已决——谢渊擢升都察院右都御史,赐河防专断银印,总领天下河工与预备仓,遇事可先斩后奏!
"
他盯着王真被拖走的方向,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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