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字。
"
大人,"
张贵的徒弟从草席下摸出半片竹简,"
师傅说,他们改账时,用的是永熙帝赐的端砚,砚台刻着双獬豸纹。
"
谢渊盯着竹简上的划痕,突然想起周崇礼昨日议事时,袖口露出的砚台边缘,正是同样的纹路。
回到府中,他对着月光细看被篡改的账册,现每个改动的数字旁,都有极细的沙粒——那是黄河中游特有的粗沙,与镇刑司密信上的沙粒完全一致。
"
他们从河防工地取沙改账,"
他冷笑,"
却不知沙粒里藏着匠人血,每一颗,都记着他们的罪。
"
"
维德佑十三年,岁在乙亥,孟秋既望,左都御史谢渊,谨以清酒斗卮、粢盛庶品,致祭于黄河之畔万千亡灵之前,泣而言曰:
呜呼!
河患之虐,始于天而成于人。
自去岁洪流决堤,千里沃野沦为泽国,黎元颠沛,庐舍为墟。
老弱转于沟壑,青壮散于四方,襁褓弃于途,妇孺号于野,此景此状,每思之必痛彻骨髓。
尔等生逢乱世,耕于陇亩,食不果腹,衣不蔽体,而当河患骤至,必荷锄持畚,昼夜筑堤。
赤足踏淤泥,徒手搬巨石,寒雨侵肌而不退,洪流啮骨而不辞。
然堤坝屡修屡溃,仓廪乍盈乍虚,非尔等不勤,实乃硕鼠横行:河道之吏,卖修堤之石灰以营私第;仓庾之官,扣护粮之工银以充私囊。
彼辈坐享膏粱,却言河患乃“阴阳失和”
,视尔等血肉如草芥,弃百姓生死若敝屣!
吾今携图册七十二卷,非为饰政绩、夸劳绩,实乃集万千黔之血泪:每道堤线,皆黎庶手足所量;每页账册,俱百姓膏脂所凝。
箱角封泥,和七州乡野之香灰,是尔等焚香祈天的余烬;卷中朱批,蘸十载治水之心血,为官吏贪墨的铁证。
此图此册,非纸非墨,是尔等未竟之志,是社稷未亡之魂!
亡灵在上,河伯为证:今者祭尔等,非求香火之祀,唯愿贪腐尽诛!
若容污吏横行,则堤坝必溃于私囊,仓廪必毁于硕鼠,尔等白骨将永沉河底,万姓血泪将空洒荒原。
吾敢剖心泣血以誓:必使河防成金汤之固,令贪墨之徒,如霜露遇烈日,无所遁形;必令仓廪贮生民之粮,使流离之众,有粟可依,有庐可居。
异日河清海晏,当于堤畔建祠,刻尔等千万无名之姓;于仓前立碑,书百姓万代之功。
魂兮归来,观此千里稻粱;灵其不昧,佑我九州安康。
尚飨!
"
此七十二箱图册,非图非册,是匠人血、百姓泪、河防魂!
封条之泥,混着七州百姓香灰,每道裂纹,都是黄河的皱纹;每点香灰,都是百姓的祈愿。
今呈于太庙,望列祖列宗鉴之:若容贪腐横行,河防必溃;若护百姓于心,堤坝自固!
"
祭文读至此处,太庙穹顶的阳光突然穿透云层,照在封泥的"
民愿"
纹路上,竟似有金光流动。
德佑帝猛然起身,震得龙案上的玉镇纸跌落:"
开仓验粮!
若有贪腐,无论何人,罪加三等!
"
十日后,镇刑司大牢,谢渊将从周崇礼密室搜出的地契拍在王真面前:"
三十七州仓廒改建款,都在这地契里。
你以为用黄河沙改账就能灭口?"
他指着地契边缘的沙粒,"
陈九叔早就在图册里记着——每处贪腐,都对应着堤坝上的裂缝。
"
王真盯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