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槽走向旁,竟像极了匠人画的标尺。
天明时,陈九叔带着二十名匠人跪在衙门前,每人手中都捧着拓印的草图:"
大人,我们都记下了,通风槽要开在地五尺,高九寸,对开如雁阵。
"
开封新仓奠基,谢渊脱去官袍,与匠人同挥木杵夯筑防潮层。
三合土混着碎瓷片的清香在阳光下蒸腾,他忽然触到木杵下的异样——半截腐木混在三和土中,本该是坚硬的柏木,却已被虫蛀空。
"
镇刑司百户张彪。
"
管工吏员抖着手递上字据,墨迹未干的落款旁,盖着半枚模糊的玄色腰牌印。
谢渊摸着腐木上的虫洞,忽然想起徐州仓的粮袋,那些被虫蛀的孔洞,竟与这木头上的一般大小——原来他们早就在旧仓里做了手脚,就等着新规仓廒失败。
当夜的伏击来得毫无征兆,铁蒺藜的倒刺扎进掌心时,谢渊却笑了。
他知道,这带血的印记,终将成为呈给陛下的证据——就像老仓官血书里的字迹,终将在新仓的通风槽下重见天日。
新仓封闭试验第三日,通风槽的光带突然消失。
谢渊踩着湿滑的仓顶,看见瓦当间挂着镇刑司的腰牌,通风孔已被泥土塞死。
他抠下泥土,指缝间残留的龙涎香气息——正是王真书房的味道。
"
怕了?"
他对赶来的陈九叔笑了笑,指尖抚过通风槽边缘的指甲痕,"
他们越怕,越说明这槽能吹走贪腐的潮气。
"
七日后开仓,新麦的清香扑面而来,陈九叔抛起麦粒的手突然顿住——粮堆深处,半块绸布写着河道总督与王真的分赃数目,墨迹还带着新麦的潮气。
德佑十四年夏,座新规仓廒竣工。
谢渊扶着李老汉粗糙的手,将铜凿按在仓门石匾上。
老人含着泪,第一笔"
民"
字刻下去,石屑纷飞中露出内里的青砖——那是匠人偷偷在砖胚里刻的"
护粮"
暗纹。
"
俺娘饿死前,说仓里的粮要是能晒干潮气,她就能多看两眼麦穗。
"
李老汉的凿子在"
天"
字末笔顿了顿,深及石骨,"
现在潮气进不来,老鼠咬不动,仓门的字,就是俺娘的眼睛。
"
镇刑司缇骑闯入时,谢渊正望着仓内整齐的粮堆——通风槽投下的光带,恰好落在每袋粮食的封口处。
他张开双臂,背后是扛着锄头、捧着新麦的百姓:"
你们砸的不是仓门,是天下人的粮袋子!
"
玄夜卫从缇骑身上搜出的调粮文书,印泥里还混着龙涎香——那是王真昨日议事时,特意多盖的两印。
当《仓储月报》摊开在朝堂,每州的"
霉变损耗"
从三成降至半成,德佑帝的手指划过谢渊的批注:"
徐州仓通风槽偏三寸,匠人补凿至亥时三刻"
,字里行间夹着陈九叔画的通风槽示意图,笨拙却清晰。
"
陛下,这是曹州仓的新麦。
"
谢渊捧起木盒,金黄的麦粒在阳光里滚动,"
旧仓三年霉,新仓五年好。
省下的粮食,够多赈两州灾民。
"
他看向弹劾他的御史,对方袖口的霉味,正是来自当年阻挠时私扣的粮款。
周崇礼的牙牌砸在青砖上的声音,惊醒了殿角打盹的鹦鹉。
它突然学舌:"
防潮层、通风槽"
正是谢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