账”
二字被指甲刮得模糊。
谢渊展开账本,瞳孔骤缩——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粮食倒卖的日期、数量,还有“借支”
官员的朱笔花押。
工部员外郎、户部主事一串熟悉的名字刺痛他的双眼。
“好个硕鼠窝!”
谢渊拍案而起,震得桌上的油灯险些倾倒,“赵文,传讯所有涉案吏员,一个都不许漏!”
然而,审讯室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。
小吏们不是咬舌自尽,就是暴毙狱中。
孙有德被现时,脖颈上缠着霉的粮袋麻绳,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沫。
谢渊蹲下身,指尖抚过死者青紫的指甲缝——那里残留着半片带血的碎布,布料上的暗纹,竟与张明德飞鱼服的边角如出一辙。
文华殿内,沉香袅袅。
谢渊抱着沉甸甸的账册,跪在丹墀下:“陛下,预备仓舞弊案,涉官三十六员,亏空粮米百万石,三百灾民冻饿而死!”
他展开流民图,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如泣血的控诉。
户部尚书陈显文整了整蟒袍,象牙笏板在手中轻叩:“陛下,谢渊仅凭几本残册,便构陷同僚,此风不可长!
仓储损耗,自古有之”
“损耗?”
谢渊猛地抬头,眼中血丝密布,“陈大人可知,这些‘损耗’的粮食,都进了粮商的私仓?”
他抖开一份契约,“每石三钱收,八钱卖,差价银二十万两!”
朝堂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德佑帝猛地拍案,震得御案上的朱砂砚溅出墨汁:“谢卿,朕命你为钦差,彻查到底!”
陈显文手中的笏板“当啷”
落地,脸色比他补子上的蟒纹还要惨白。
谢渊叩起身时,瞥见角落里张明德攥紧的拳头——指节泛白,袖口那半枚银戒指在暗处闪着幽光。
寒夜,谢府的铜门被叩得山响。
夫人攥着带血的信封,浑身抖:“老爷,他们”
信纸上画着滴血的匕,旁边是幼子的平安锁。
谢渊将妻儿紧紧搂入怀中,感受到夫人后背的冷汗浸透绸缎:“明日一早,你带孩子去武当山,找无尘道长。”
“那你”
夫人的声音哽咽。
“我若退缩,这满城百姓怎么办?”
谢渊轻抚夫人鬓角的白,突然想起初见时,她间簪着的那朵白梅,“记得把书房第三格的《荒政纪要》带上,等事情了结,我还要与你”
话音未落,院外传来瓦片碎裂声。
与此同时,说客纷至沓来。
某位侍郎提着金丝楠木匣,匣中黄金映得人睁不开眼:“谢大人,得饶人处且饶人”
话未说完,便被谢渊掷出的砚台砸中额头。
“告诉那些人,”
谢渊站在阶前,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“我的乌纱帽,要用百姓的笑颜来换!”
玄夜卫的密探在粮商宅邸的地窖里,搜出了盖着官印的假勘合文书。
当关键证人——粮商的账房先生被带到谢渊面前时,他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,却仍死死攥着一卷血书。
“大人这是他们的分赃明细”
老人咳出一口血,染红了衣襟,“张明德、陈显文还有”
话未说完,便气绝身亡。
谢渊展开血书,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将整个贪腐网络勾勒得清清楚楚。
三日后的早朝,谢渊将物证铺满丹墀。
德佑帝看着那些带血的账本、假文书,龙颜大怒:“着刑部、镇刑司、玄夜卫三司会审,涉案官员,一个都不许放过!”
陈显文瘫倒在地,蟒袍沾满尘土;张明德挣扎着想要辩解,却被玄夜卫用铁链锁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