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晋王府特制的八行笺。
"
李铭突然跪倒,补子上的图案因动作扭曲成狰狞之态:"
陛下!
谢渊身为左都御史,竟挟风宪之威构陷言官,"
他的膝盖碾碎方才滚落的翡翠珠,玉屑混着砖缝里的盐晶,"
此风若长,台谏将成虚设!
"
"
欺压?"
谢渊的手指在《盐法条例》永熙朝增订本上划过,先帝御批"
左都御史掌司风宪,纠劾百司,可先斩后奏"
的朱砂字被磨得亮,显见日日翻阅的痕迹。
他抽出用泽州灾民粗布包裹的《灾民花名簿》,三十七枚暗红指印在烛火下如凝固的血痂——那是百姓按在诉状上的赤子之心:"
某巡抚山西时,"
指腹抚过"
泽州知州赵廉纵兵抢粮"
的墨批,字迹旁还贴着半片冻裂的手掌皮,"
李御史的同年、平阳府通判周琦,"
突然提高声音,"
正将三万石赈粮——"
他抖落册中飘落的粮票,票尾"
晋王府"
暗记在烛光下清晰可见,"
装入贴有镇刑司封条的粮车!
"
殿内温度骤降,谢渊转向王真,目光如冰锥刺骨:"
至于资历——"
他展开丈二长卷《河防图成》,金龙口铁犀的朱砂眼睛炯炯有神,犀足所踏河妖的鳞片,正是晋王府私军麒麟纹的变形。
"
某总督河道时,"
指尖划过"
清退占役兵丁八千三百人"
的考成记录,字迹边缘盖着十二道地方官印,每道印泥都混着黄河泥沙,"
王公公的镇刑司,"
顿了顿,从袖中取出半片尚未熔毁的铜模残件,"
当时正往熔炉里投入晋王府私铸局的晋字铜模,"
模上阳文与赵忠供词里的描述分毫不差,"
而这些铜模,本应用来铸造河工所需的铁锭。
"
吏部尚书王翱适时出列,手中考成簿的黄绫封面映着烛火,边缘火漆封印显示此乃都察院十三道联署原件:"
陛下,谢渊任左都御史以来,"
他的声音如洪钟撞殿,"
按《考成法》纠劾贪吏百二十员,核减赋税八万两——"
翻开内页,每道弹劾都附有人证供词、物证清单,"
所清退兵丁足充一卫,兵器甲胄刻有晋字暗记,"
指节停在都察院评语处,"
十三道御史联署:总司风宪,实心任事,有古大臣之风。
"
德佑帝的手指划过考成簿上的朱砂批注,忽然想起今春谢渊冒雪呈递的《预备仓粮册》,每粒米都用蝇头小楷注着"
泽州李家庄灾民王大郎捐"
,册尾还粘着半片冻僵的菜根——那是灾民在雪地里挖到的最后口粮。
王真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翡翠碎屑刺破皮肤,血珠滴在青砖上,恰好落在谢渊实证册里银票残片的"
晋王府"
暗记旁,像极了给贪腐盖上的血印。
他忽然意识到,这个曾在黄河边铸铁犀的左都御史,早已将官官相护的黑幕,铸进了律法的厚重碑铭。
是夜,值房炭炉烧得噼啪作响,谢渊的影子被火光投在窗纸上,随扑窗的雪花轻轻晃动。
案头《实证册》第三页的银票残片泛着微光,潞州桑皮纸粗糙的纤维间,"
晋王府"
的暗记青灰如旧,像道结不了痂的伤口。
贴身书吏李安捧着炭炉进来,炉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