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
谢渊蹲身逼近,鼻尖几乎要撞上对方颤抖的瞳孔,"
太医院《毒疮秘录》载:熔蜡灼伤,疮面必呈半月弧,伴硫黄熏染黑纹——"
他指向院内熔蜡炉,炉底未燃尽的蜡渣里混着朱红色颗粒,"
这不是普通朱砂,"
用刀尖挑起颗粒碾磨,"
是晋王府专用的婺源辰砂,色如鸡血,触之生凉!
"
赵德用突然唾沫横飞地嘶吼:"
你血口喷人!
晋王府岂是你能"
"
晋王府?"
谢渊猛地揪住对方衣领,将其掼在蜡模箱上,四十二枚印模哗啦作响:"
去年八月,晋王府长史司采买蜂蜡三百斤、硫黄百斤,"
抖开内承运库账册,朱砂圈注的条目在阳光下刺眼,"
同月你驿站的熔蜡炉突然换新,"
靴尖碾碎炉边的蜡块,"
连炉灰里都筛得出辰砂!
你以为用旧印模就能瞒天过海?"
未初刻,潞安府大堂。
谢渊将四十二枚蜡模按州县整齐排列,"
德佑帝御宝"
印模被单独置于正中,烛光摇曳间,篆纹里的螭龙图案若隐若现,似在吞吐阴谋的雾气。
他狼毫笔饱蘸朱砂,在印模底部写下批注时,笔尖与蜡面摩擦出沙沙声响:"
赵德用,《舆服志》卷六载:皇帝御宝用蟠虺纹,永兴帝旧玺方用螭龙纹——你刻这印模是何居心?"
赵德用被铁链锁着的手腕疯狂挣扎,铁环撞击声震得房梁落灰:"
是知府大人让刻的!
他说他说晋王殿下"
"
住口!
"
知府张成的官靴将地砖踩出裂痕,腰间玉带扣崩飞砸在谢渊案前:"
谢御史仅凭几个蜡模就想构陷皇亲?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!
"
"
构陷?"
谢渊将《蜡模材质检验书》狠狠摔在张成脸上,桑皮纸糊的封皮散开,露出内页密密麻麻的字迹:"
所有印模的蜂蜡,"
指节戳穿纸张,"
都来自晋王府专属的沁水蜜坊,连蜜蜡里的槐花香气都一样!
"
又甩出一叠信笺,火漆封印处"
晋王府印"
的残痕犹在,"
你与晋王府长史的往来文书,"
红笔圈住"
禅位前备妥急递金牌"
的密令,"
按《大吴律》卷十七伪造御宝条,"
抓起惊堂木狠狠拍下,"
当处凌迟之刑!
"
张成突然狂笑起来,官袍下摆扫翻烛台,火苗瞬间窜上帷幔:"
凌迟?你可知晋王殿下"
"
我只知萧武皇帝定下的祖训!
"
谢渊抄起《皇吴祖训》砸在张成胸口,线装书散开的页张糊了他满脸:"
伪造符验者,虽宗室亦斩——你袖口露出的晋王府密信,"
揪住对方袍角,"
蜡封印痕和这些印模的熔蜡,成分完全相同!
"
申时三刻,按察司衙门。
谢渊铺开丈长的《符验伪造案宗》,朱砂笔在"
晋王府"
三字上反复描摹,直至纸张被染透,仿佛要将阴谋的痕迹彻底灼烧。
"
此印模裂纹呈人字形,"
他举起装在檀木匣中的物证,声音低沉如擂鼓,"
与《永熙实录》记载元兴帝旧玺开裂痕迹分毫不差!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