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人鞋底徽记的火漆,经臣与齐王私军粮册比对,均含青州硝石。
而王诚抓人时独独避开鞋底,此等刻意之举,岂非欲盖弥彰?"
永熙帝猛地拍案,震得案头玉镇纸滚落:"
好个一石三鸟之计!
顺天府收贿遮掩,齐王急于灭口,宁王旧部隔岸观火。
"
龙目转向谢渊:"
依卿之见?"
"
陛下!
"
谢渊猛然挺直脊背,官服上的獬豸补子在火光中似欲腾跃,"
当立即革除王诚顺天府尹之职,彻查其与齐王三年来的银钱往来;查封聚贤庄茶号,拘提掌柜拷问私钱流向。
"
他目光扫过案头未拆封的密报,压低嗓音,"
至于宁王旧部,臣已命人暗中标记其二十七个联络点。
此刻若打草惊蛇,恐生不测。
宜令玄夜卫佯装松懈,诱其主动现身。
"
太子萧桓忽然跪伏在地,乌纱帽檐垂落的珠串轻晃:"
父皇,儿臣罪该万死!
此前《罪己诏》未能彻查赵王府苛政,致使奸人有机可乘。
"
他抬头时眼含热泪,"
儿臣愿亲率羽林卫协助谢御史,定要将逆党连根拔起!
"
永熙帝凝视太子良久,龙袍下的手指摩挲着《祖训》烫金扉页:"
既如此,你便与谢卿同查。
但若再有差池"
话音未落,太子已重重叩,金砖出闷响:"
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!
"
三日后,革职王诚的诏书传遍京城。
聚贤庄茶号内,掌柜望着熊熊燃烧的账本,绝望地扑向火盆。
忽听"
轰隆"
巨响,玄夜卫破门而入,带头侍卫腰间刻着"
玄"
字的令牌在火光中泛着冷芒。
掌柜僵在原地——那令牌边缘的云雷纹,与宁王亲卫军的旧制分毫不差。
齐王王府内,青玉茶盏在青砖上摔得粉碎。
他攥着谢渊的弹劾奏章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火漆印在密信上砸出深深凹痕:"
谢渊!
"
他咬牙切齿,"
本王私军三日后便至京城,届时定要让你知道,得罪宗藩的下场!
"
窗外寒风呼啸,将未干的"
调私军入京"
墨迹吹得扭曲变形。
永熙帝站在乾清宫的露台上,望着京城万家灯火。
谢渊递来的最新密报显示,楚王已派人接触顺天府的遗旧官员。
他忽然轻笑,笑声混着北风消散在夜色中:"
九子夺嫡,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,"
指尖划过栏杆上的蟠龙雕刻,"
真正的棋手,从来只有朕一人。
"
寒风卷起他的衣袍,帝王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既威严又孤独。
卷尾
太史公曰:童谣之祸,始于市井,终于朝堂。
谢渊以松烟骨、硝石为肉,绘制了一幅人世百苦图;永熙帝借群臣博弈之势,纵横捭阖。
太子自省,欲将功赎罪;诸王争权,暗藏祸心。
观夫历代夺嫡之争,骨肉相残者众,君臣猜忌者多。
唯愿明君贤臣共济,以律法为绳,以民心为本,方能止乱象于未萌,护社稷于将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