板工艺,从当铺掌柜到玄夜卫调令,这是环环相扣的局:真官印、真印板、真田契,却在收押日期上动了手脚。
而那关键的老梨木印板,此刻应躺在赵王私邸的暗格中。
刑部衙门前,太子车驾匆匆驶过,车帘缝隙里露出的苍白面容,让谢渊想起今早东宫传来的消息:太子已三日未进膳食,却仍在翻阅官印勘合记录。
他清楚,在"
太祖禁藩王夺田"
的祖训下,这桩冤案足以动摇储位,而赵王的御史台弹劾,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前奏。
更深露重,谢渊独坐案前,验印锥在掌心划出红痕。
案头摆着江西老茶农送的茶罐,茶香早已散尽,只剩罐身"
清慎勤"
三字,是那年平反后老茶农请当地秀才所刻。
如今摸着这三个字,他忽然笑了——比起当年的知府贪墨,如今的宗室权谋,才是真正的惊涛骇浪。
五日后廷审,谢渊带来的顺天府老刻工,颤巍巍跪在丹墀。
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呈案的梨木板:"
这块印板,"
他抬头望向赵王,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,"
是去岁腊月,赵王长史亲自送来的,"
又指向印板边缘的卯榫,"
这修补的痕迹,是小人用黄杨木补的,全顺天府独此一家。
"
赵王萧栎只觉喉间苦,袖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他千算万算,算到了官印勘合,算到了当铺掌柜,却没算到老刻工竟能凭卯榫认出印板。
那日命长史仿制时,他特意交代毁掉所有痕迹,却忘了,老匠人对自己的手艺,总有几分骄傲。
太子萧桓猛然抬头,眼中泛起泪光。
他终于想起,去年冬日赵王多次造访东宫,说是共议宗藩条例,每次都要在印玺房停留片刻。
原来那时,对方便已在丈量官印尺寸,谋划着偷模刻板。
"
父皇!
"
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年前被诬陷时的委屈,"
儿臣自束就藩,从未敢违太祖遗训!
"
永熙帝盯着印板上的修补痕迹,耳边响起太祖皇帝临终遗诏:"
藩王敢私制官印者,废为庶人。
"
他望向赵王的目光骤然冷冽,冕旒剧烈晃动:"
萧栎,你可知罪?"
殿中寂静如坟。
赵王忽然重重磕头,额头撞在青砖上出闷响:"
陛下明鉴,臣臣只是担心东宫被奸人所惑"
谢渊望着赵王颤抖的背影,心中清楚,这不过是冰山一角。
宗人府密报里,还有赵王与富商勾结的十二份田契,秦王私囤的赤焰铁矿记录,以及太子东宫长史的借贷账目。
九王夺嫡的棋盘上,每个棋子都沾着血,而他手中的验印锥,正在一点点撬开裂缝。
暮色中的刑部衙门前,谢渊望着太子与秦王的车驾分道扬镳。
太子车驾的鸾铃响得急促,像极了东宫此刻的慌乱;秦王的仪仗走得沉稳,却让谢渊想起他昨日在偏殿的密语:"
谢御史若需助力,本王当为后盾。
"
话虽诚恳,眼底的精光却让谢渊警惕。
"
大人,"
周立捧着新卷宗,"
玄夜卫截获赵王与富商的密信"
谢渊摆了摆手,目光落在卷宗封面的"
太子府典"
章痕。
经过这场风波,他终于明白,在诸王眼中,律法不过是争权的工具,证据不过是博弈的筹码。
验印锥还别在腰间,却比在江西时重了何止千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