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看,宁王榷场扼守庐山十三处茶路,"
他的验印锥重重划过卫所图标,"
卫所盘查记录显示,凡抗税茶农出境,必暴毙于荒郊——这铁环锁的不是茶,是万千百姓的咽喉!
"
他从袖中取出用宣纸拓印的残页,"
河底捞出的宁王府隐田四字虽残,却与账册中火漆的干燥年份、茶梗含量完全一致,萧大人还要包庇到何时?"
子时的都察院静得能听见雪花撞击窗棂的沙沙声,谢渊对着萧栎寄来的梅枝书签出神,书签上的刻痕在烛影中忽明忽暗。
忽有暗卫叩门而入,递来一封浸着雪水的信笺,信末半枝老梅的刻痕让他心头一紧——这是太学时期与同窗约定的暗号,意味着宗人府密档已历经七道关卡,冲破重重阻挠送至眼前。
几日前:"
大人,刑部急报,"
周立推门而入,气息中带着刺骨的冰碴,"
宁王宁王昨夜自缢于私邸。
"
谢渊手中的狼毫笔应声而落,墨汁在信笺上洇出一团深黑,他望着窗外簌簌而落的梅枝,花瓣上的积雪压弯了枝桠,却终究未断:"
知道了。
"
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,却藏着看透世事的悲凉。
他明白,宁王的死不是终结,而是九王夺嫡的风雪初起——秦王的铁骑正踏碎边关的积雪,赵王的密使正沿着茶路奔赴京城,而他,即将陷入更险恶的漩涡。
三日后的文华殿,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谢渊的獬豸补服上投下斑驳光影,却照不亮殿中王公大臣们阴沉的脸色。
他望着殿下太子萧桓腰间的玉牒链,链节上的雕花与宁王私窑烧制的建盏那么相似,那是宗室特权的象征,也是压在百姓身上的锁链。
"
谢御史,"
太子的声音从龙椅下传来,裹着腊月的寒意,"
宗室自缢,案情已了,何必再穷追不舍?难不成真要搅得朝堂上下不得安宁?"
谢渊掀开贴黄匣,隐田舆图在丹墀展开,图上的朱砂标记如点点血痕:"
启禀太子殿下,"
他的手指划过图上铁环,"
宁王虽死,其榷场与卫所仍在盘剥茶农,"
又取出一摞账册,纸页间夹着几片枯黄的茶梗,"
襄王府采购茶梗的记录,直至昨日仍在更新——"
他忽然转身指向户部尚书,"
其袖口绣着的纹饰,经鸿胪寺检测,染料中竟含宁王私矿的朱砂,此等违禁之物,大人从何所得?"
户部尚书浑身一颤,蟒袍剧烈抖动,像被人抽去了脊梁:"
御史大人休要血口喷人!
"
谢渊冷笑一声,展开《大吴律?服制篇》:"
大人可知,非宗室贵胄不得用朱砂绣纹?"
他举起检测报告,声音如利剑出鞘,"
而此绣片的染料配比,与宁王私窑火漆完全一致——"
他缓缓扫过殿中诸臣,"
诸位大人袖口的纹饰,莫不是都来自宁王的赏赐?这满朝的纹饰,究竟是风雅之物,还是结党营私的印记?"
殿内鸦雀无声,唯有太子指节捏得白,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玉牒链上,染红了半枚链节。
谢渊知道,他触到了九王夺嫡的暗线——那些绣在袖口的纹饰,正是诸王勾连的印记,而他,正在揭开这张盘根错节的大网。
结案那日,谢渊站在都察院门前,望着萧栎带来的西域梅种。
树苗的细枝上挂着冰晶,却已鼓起星星点点的新芽,像极了茶农们在霜风中倔强挺起的脊梁。
"
种在獬豸像旁吧,"
他接过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