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宋史?忠义传》云:"
忠义者,天地之正气,历千万祀而不可夺。
"
谢渊青灯独坐,狼毫在账册与漕运图间游走,腕间护腕的纹路硌得掌心疼——当夜风携着龙涎香扑灭火烛,当短刃划破墨香袭来,他终于明白,二十年前父亲血谏的余烬,此刻正借他的手重新燃烧。
位卑未敢忘忧国
永熙三年四月初十,戌时三刻。
工部值房的烛花爆了两爆,谢渊盯着账册上"
工食银实八百文"
的记录,笔尖在"
折耗银二千文"
上划出重重墨痕。
父亲遗留的漕运图铺在案头,"
萧氏官窑"
到"
越州港"
的连线上,三十六个红点密如泪痕——那是父亲当年走访过的砖窑,每个红点旁都注着"
匠人失踪"
。
窗纸突然出细碎的爆裂声。
谢渊的狼毫尖在宣纸上划出歪斜的墨线,本能地吹灭烛火,身子已借着案几掩护滚到墙角。
三枚透骨钉擦着梢钉入梁柱,龙涎香的气味让他瞳孔骤缩——这是太府寺私兵特有的薰香,与二十年前母亲在父亲血衣上嗅到的气息分毫不差。
"
叮——"
镇纸与短刃相击的火星中,谢渊瞥见刺客袖口的三色菱形纹。
这个在父亲诏狱血书中被反复提及的标记,此刻正随着刺客的动作在黑暗中若隐若现。
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,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:"
若见三色菱形,便知是害你父亲的人来了。
"
刺客的靴底碾过青砖,蜀锦摩擦的窸窣声让谢渊断定对方官阶——只有太府寺五品以上属官,才能穿这种用越州贡品裁制的官靴。
他反手甩出镇纸,借机滚向窗边,护腕边缘的三十六道细痕在窗台上刮出火星,那是匠人老周头在父亲入狱后偷偷塞进他襁褓的护具。
短刃第二次袭来时,谢渊已抓住窗棂上的铜钩。
他借力荡起,膝盖撞向刺客面门,却触到冰冷的熟铁软甲——元兴朝私兵标配的十二连甲叶,正随着刺客的呼吸出细碎的碰撞声。
这个声音曾在父亲的案情笔录里出现过三十七次,每次都伴随着匠人失踪的记录。
"
嗤——"
衣袖撕裂声中,谢渊的左臂被划出寸许长的伤口。
鲜血滴在漕运图上,竟将图背的密文显形:"
每扣工食银一两,铸弩箭两支,由萧氏官窑转运"
。
那是父亲用密蜡写下的线索,此刻在鲜血浸润下,每个字都像从二十年前的卷宗里爬出来的冤魂。
片尾
卯时初刻,值房烛火映着谢渊苍白的脸。
刺客腕间的皮制护腕被他扯下,内侧绣着的"
丙戌"
二字,与护城河账册里被划改的匠人姓名页脚暗记一致。
解开对方衣襟,胸前刺青让他喉头一紧:菱形纹环绕的图案中央,本该是泰昌帝亲赐的清流印记,此刻却被一道扭曲的刀疤贯穿——正如父亲当年被打断的脊骨。
"
大人,后巷有动静!
"
书童福生的低声提醒打断思绪。
谢渊摸着护腕上的三十六道细痕,忽然想起父亲曾说:"
每个匠人都该有双干净的手,不该用来刻暗记,更不该用来杀人。
"
他望向昏迷的刺客,现对方指腹布满老茧——那是长期握凿打砖的痕迹,本该属于匠人,此刻却成了握刀的手。
周勉老臣的密报用寒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