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承煦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老宅的门后,才抬手招了招——暗处的影卫长立刻走了出来,单膝跪地。
“盯着兵部尚书侍郎府,若柳擎有任何动作,立刻报来。”
萧承煦的声音又冷了下来,“另外,派人去各个军营和京城,给陆家男丁们、外嫁女送封信,就说陆老太盼着团圆,让他们务必赶回来。”
影卫应了声“是”
,转身消失在雪夜里。
萧承煦望着陆家老宅的灯光,嘴角轻轻勾了勾——他仿佛已经看到新年那天,暖阁里炉火烧得正旺,陆德宁坐在他身边,阿阮缠着他要红包,老太太笑着给大家夹饺子,满屋子都是热气和笑声。
那是他盼了二十年的日子,无论如何,都要守住。
……
陆锦棠刚推开陆家老宅的朱漆大门,一股混着炭火香与桂花糕甜意的暖空气就涌了出来,瞬间裹住他冻得僵的身子。
檐下挂着的红灯笼晃了晃,光落在他沾雪的玄色锦袍上,映出细碎的光点。
“怎么去了这么久?”
杨明汐的声音先传了过来,她手里攥着块绣着兰草的暖帕子,快步迎到门口,踮起脚替他拂去肩上的雪。
帕子带着她手心的温度,擦过衣领时,还顺带拢了拢他敞开的衣襟,“外头雪这么大,你怎么还在巷口等了许这么久呢?。”
陆锦棠握住她的手——她的手总是暖的,连指尖都带着炭火的余温,正好中和了他指尖的凉意。
他勉强勾了勾嘴角,弧度却有些僵:“与陛下多说了几句,耽搁了。”
目光扫过堂屋,心里稍稍松了些:陆母在收拾碗筷,陆锦陌跟在陆母身侧,帮着擦拭桌子。
阿汐在给陆老太爷捶背,大哥二哥在陪父亲聊天,阿阮趴在桌上,画着院里的梅花。
陆德宁拉着谢氏的手臂,朝着陆老太院里走去。
谢氏的指尖有些粗糙——那是常年操持家务磨出来的,此刻正轻轻摸着陆德宁的手背,眼眶微微红,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:“在宫里真的过得还好?别瞒着娘,娘知道那地方规矩多,你性子软,要是受了委屈……”
“真的好,娘。”
陆德宁打断她,声音温温柔柔的,嘴角还带着笑。
她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,指腹不经意间蹭过耳尖——那里还留着一点弹琴磨出的薄茧,“我住的兰林苑偏得很,院子里种了好几株腊梅,现在正开着,香得很。
每日晨起读读书,午后教小宫女们认认字,她们都乖得很,上次有个叫春桃的小丫头,把‘梅’字写成了‘木’字旁,还红着脸跟我道歉,逗得我笑了好半天。”
她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太下也常来,每次来都给我带宫里小厨房做的杏仁酪——知道我爱吃甜的。
前几日她还拿着自己写的诗来问我,说‘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’里的梅,是不是跟我院里的一样。
那孩子心细,是个仁厚的。”
谢氏叹了口气,手指轻轻按了按眼角:“可是陛下……这些年,他从未给你一个名分,你们俩……”
“娘。”
陆德宁的耳尖忽然红了,她下意识捻了捻袖口的绣线——那是她前几日刚绣的缠枝莲,“我与陛下少年时就相识,感情哪能靠名分衡量。
他知道我不喜欢宫里的规矩,从不强迫我住正殿,也不逼我应付那些妃嫔,虽然给了一个贵妃的头衔,其实就是对外宣誓主权的。
这些年,我们更像知己,夜里他处理完朝政,就会来兰林苑坐会儿,跟我说说话,讲讲朝堂上的事,我就给他泡杯茶,听着就好。”
廊下假装整理书架的陆锦棠,指尖顿了顿。
他手里拿着本翻旧的《唐诗集》,书页都卷了边,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