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抓住娘的手,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空气,连点温度都没捞着。
“娘!
别走!”
陆清远哭喊着扑过去,整个人竟从杨明汐渐渐淡去的身子里穿了过去,重重摔在床脚,额角磕在踏板上,渗出血珠。
杨明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,眼神里的不舍像浸了水的棉花,沉甸甸的坠得人心慌。
可她还是转回身,朝着老太太走去,身影越来越淡,最后化作一道微光,要随着老太太融进那片月色里。
满床用来安神的银针“叮铃哐啷”
全掉在地上,像串断了线的珠子。
“妈!
外婆!
我们都在这儿!
您要带娘去哪?我爹马上就回来了!”
陆清泉急得大喊,声音劈得像被撕烂的布帛。
话音刚落,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陆锦棠火急火燎地冲进西跨院,袍子下摆被门槛勾住,差点绊倒。
他一进门就红着眼喊:“妈!
您要把晓晓带去哪?我、清远、清泉都在这儿啊!”
杨明汐闻声转头,看见陆锦棠时愣了愣,随即露出个温柔的笑:“阿志,你去哪了?妈喊我们回家吃饭呢。”
“我出去给你买桂花糕了。”
陆锦棠几步冲过去抱住她,声音哽咽,“咱不去妈那边吃,啊?咱跟两个儿子一起吃,清远刚给你削了梨呢。”
“晓晓,既然阿志、清远和清泉都回来了,你就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青布衣裳的老太太站在月光里,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,“妈回去了,别牵挂我们,都好着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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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说完,化作一道微光,像晨露融进草叶,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
屋里只剩下陆锦棠抱着杨明汐的粗粝喘息,陆清远压抑的哭声,还有那炷安神香袅袅盘旋的青烟,绕着房梁打了个转,仿佛什么都没生过。
第二天清晨,春桃端着洗脸水推门进来时,吓得手里的铜盆都砸了。
床榻上空空荡荡,陆清远和陆清泉趴在床边,一个额角带伤,一个攥着半根银针,都哭得昏睡过去。
地上的银针还闪着冷光,白瓷瓶里的安神凝露空了,只剩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,混着安神香的气息,在西跨院的空气里缠缠绕绕,久久不散。
陆清泉是被冻醒的。
秋露浸透过的青砖透着寒气,他迷迷糊糊抬起头,现手里攥着根银针,正是前几日那个破衣老头最后抛给他的那根。
他把银针凑到眼前,眯着眼才看清针身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字,像蚂蚁爬过:“尘缘已了,归处即家。”
他愣了愣,眼泪又涌了上来,砸在针身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或许,娘真的回家了。
回到那个有她自己母亲等她的地方,那里没有咳不完的痰,没有喝不尽的苦药,只有永远温热的冰糖雪梨,和等了她许多年的牵挂。
而他们兄弟俩,得守着这座院子,守着那些关于娘的记忆,好好活下去。
就像娘每次病好后,坐在廊下看着他们练剑时说的:“日子嘛,就像这风铃,总得叮叮当当地响着才热闹。”
西跨院的风铃被陆清远找铜匠修好了。
风一吹,碎银似的铃儿又开始叮铃叮铃地响,有时像娘在笑,有时像在唤他们吃饭,陆清远总说这是娘舍不得走,陆清泉却觉得那声音里藏着点别的意思——像谁踮着脚在窗根下张望,又怕被人撞见似的,怯生生的,带着点调皮。
入秋后的第一个阴雨天,淅淅沥沥的雨丝把青瓦打得亮。
兄弟俩蹲在廊下翻母亲的旧物,春桃说要把娘生前常穿的几件素色褂子拆了,改做成夹袄给村西的孤老张婆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