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痕
温如霜的登山杖在青石上敲出清脆的声响,云雾像浸了蜜的棉絮,黏在武夷山北段的崖壁间。她蹲下身,指尖拂过岩缝里嵌着的一块琥珀色结晶——不是常见的石英,断面泛着焦糖般的光泽,指尖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焦甜。
“温老师,前面发现个石窟!”学生小林的喊声穿透雾霭。温如霜攥紧那块结晶往坡下走,落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,等她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,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。
石窟洞口被藤蔓半掩,阳光斜斜切进来,照亮了满壁斑驳的刻痕。最显眼的是中央一尊半米高的浮雕,龙首微昂,龙身盘绕着螺旋状纹路,而纹路凹槽里,竟还残留着与她手中结晶相似的琥珀色遗存。
“这是……”温如霜摸出放大镜,心脏跳得发紧,“龙形的模具刻痕,还有这些凹槽——像是浇注通道。”她用毛刷轻轻扫过龙身下方的台面,粉末落在白纸上,凑近闻,是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焦糖香。
当晚,温如霜把样本照片发给了省考古所的老友。对方秒回的消息带着惊叹:“可能是文献里提过的‘糖龙’!明清时候福建一带的贡品,用蔗糖熬浆浇筑成龙形,节庆时供奉,可实物和遗址从来没发现过。”
第二天,风痕的无人机就降落在了石窟前的空地上。他穿着黑色冲锋衣,背着沉甸甸的扫描设备,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发现了宝藏:“温老师,您这发现,能改写糖文化史啊。”
风痕是数字考古领域的专家,手里的三维激光扫描仪能把毫米级的细节都收录进数据库。他架起设备时,温如霜正蹲在浮雕前做标记:“你看这龙鳞的刻痕,深浅不一,应该是工匠用手凿的。还有台面边缘的小凹槽,可能是固定模具的卡口。”
扫描仪的红光在石窟里缓缓移动,风痕盯着屏幕,忽然“咦”了一声:“温老师,龙首上方有文字。”温如霜赶紧凑过去,屏幕上清晰显示着几行模糊的楷书,经软件增强后,能辨认出“万历二十三年,陈氏坊造”的字样。
“万历二十三年……1595年。”温如霜喃喃道,“陈氏坊是当时福州有名的糖坊,史料里说他们家的糖龙‘色如琥珀,形若游龙’,原来遗址在这儿。”
接下来的半个月,两人几乎天天泡在石窟里。风痕负责扫描建模,把石窟的结构、浮雕的细节、甚至地面残留的糖渍痕迹都转化成三维模型;温如霜则查遍了地方志和族谱,从《闽书》里找到了陈氏坊的记载,甚至在福州档案馆的族谱里,发现了陈氏工匠“以蔗浆铸龙,凡三日乃成”的记录。
“你看这个模型,”一天傍晚,风痕把笔记本电脑递给温如霜,屏幕上是旋转的石窟三维图,每个细节都标着注释,“龙身内部有中空的通道,应该是为了让糖浆冷却时受力均匀。还有洞口的朝向,正南,冬天能晒到太阳,刚好能控制窟内温度——古人的智慧啊。”
温如霜点头,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龙形浮雕:“但光有数字模型不够,遗址得实地保护。石窟顶有渗水痕迹,浮雕的结晶层已经开始剥落了,再不管,这些细节就没了。”
两人决定一起写保护方案。白天,他们在石窟里测量数据,记录环境温湿度;晚上,就在山下的民宿里对着电脑敲字。风痕擅长做技术部分,他设计了数字化监测系统,能实时监控石窟的温度、湿度和游客流量;温如霜则负责文化价值论证,把糖龙遗址和明清时期的蔗糖产业、民俗文化串联起来,写成厚厚的论证报告。
“得让评审专家明白,这不是普通的石窟,”温如霜对着屏幕修改文字,“这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糖制品制作遗址,能填补糖文化考古的空白。而且糖龙技艺是活的遗产,我们不仅要保护遗址,还要想办法让技艺传下去。”
风痕闻言,忽然打开了另一个文档:“我查了下,